煎藥等著韓淮楚喝。韓淮楚無法推辭,只好順著安若素的心意去喝那藥。
藥雖然苦,卻比不上心苦。表面上韓淮楚與安若素夫妻恩愛和如琴瑟,心中卻更加思念那囚在櫟陽的曠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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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都櫟陽,瀟湘館內囚禁有兩個重要人質。一個是西楚霸王項羽的愛妃虞姬,一個是她的師兄,西楚國左司馬周殷。
夜幕降臨,瀟湘館門口照例是燈光通明。高高的院牆上掛滿了帶刺的鐵網,在院子裡巡邏監視的守衛日夜不停。
一個人質,為什麼要防得這麼緊?只因這三年來墨家弟子潛入櫟陽企圖救走人質的“陰謀”發生了好幾起。雖然都遭到失敗,但引起了漢廷的警覺,把那戒備的等級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就差沒關進刑部大牢。
說起來一開始劉邦對這個項王愛妃待遇還是很優渥,專門在城南闢出一棟雅宅給項王妃居住,宅子內有山有水有鳥有魚,飲食起居都按王妃的標準按月送來,就是關中大荒時也不減半分。比起他那在彭城大獄中坐監餓了吃不飽冷了睡不暖的婆娘呂雉來,條件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可是這兩年劉邦一直在外與項羽交戰沒有回過櫟陽,這邊的事沒得他老兄操心,那待遇就慢慢地減了下來。起初是兩葷一素一道湯,後來是一葷一素一湯,久而久之就變成只有一道素菜。
“這哪裡是人過的日子。那劉季便這樣招待他兄弟的愛妃麼?”看著那桌子上擺放的一碟青菜一碗糙米飯,閣樓上又傳出了周殷的牢騷之聲。
虞芷雅輕聲勸道:“我墨家弟子崇尚節儉。你我如今已為階下之囚,能吃得飽飯已該知足。趁飯菜還熱著,師兄快下箸吧。”
雖然身陷囹圄,那曠世佳人卻一點不減她那謫仙也似的容顏,顧盼間依然流露出萬斛風情。倒是那周殷,似乎經受不住這牢獄的摧磨,憔悴了很多。
“王妃說得也是,我墨家弟子本該崇尚節儉。可是師兄我在西楚為大將,每日無肉不食,口腹之慾享受慣了。這粗糲的飯菜如何咽得下去。”周殷苦笑著說道。
“不吃飯哪裡行?總不能餓著自己。”虞芷雅也不多勸,自個端起碗吃將起來。
“師妹啊,你說項王能打進關中將咱倆救回去麼?”冷不丁周殷冒出這麼一句來。
“我看很難。前不久聽這裡的兵士說道,劉邦復奪成皋滎陽,韓信已經攻破齊國。天下之地,漢國據有三分之二,楚漢之爭早已非彭城之戰之時能比。項王能維持現狀已屬不易,胡談攻入關中?”虞芷雅淡淡地說道。
周殷大為沮喪,說道:“看來指望項王來救咱們是別想了。”他將話一頓,又嘆道:“那韓信也真是厲害!也不知道那齊國他是如何打下來,咱們楚軍二十萬兄弟居然被他一口鯨吞。”
“韓信天縱奇才,當世絕無敵手。”虞芷雅很簡短的評價道。
“我說鉅子師妹,你與那韓信本是一對愛侶。是不是嫁給了項王,現在有點後悔?”周殷半開著玩笑說道。
“我墨家弟子興衰存亡皆在芷雅一身,後悔又能如何?”虞芷雅幽嘆一聲,說道:“師兄你不在鉅子之位,若是降漢,想必項王也不會怪責我墨家。何必陪著芷雅受這牢獄之苦?”
那周殷看似有點意動,又搖頭道:“我受項王吮毒之恩,如何能叛項王?”
正說話間,忽聽有登樓之聲。
只見一名宮裝少女提著一錦盒上來,模樣十分伶俐。
“奉我家大王之命,送項王妃蜜餞一盒,以示新婚之喜。”那宮女臉上掛著笑意,將那錦盒放在桌上。
“你家是哪個大王?”虞芷雅詫問。
“我家大王即齊王也。”那宮女說道。
“齊王田橫早已納妃,如何能稱新婚?芷雅與他素無交情,他怎會送來一盒蜜餞?”虞芷雅還是很奇怪。
那宮女咯咯一笑:“項王妃弄錯了。漢王封韓信為齊王,齊王已非田橫也。”
虞芷雅聽說愛郎裂土封王初是一喜,隨即面色慘淡。
“信郎也,你就算娶了妻子,也不用這樣來告訴我。送我一盒蜜餞,要我來賀你新婚之喜,你究竟是安的什麼心?是否要芷雅對你絕情?”
只聽那周殷呵呵怪笑道:“你說什麼,韓信那小子被封了齊王,納了一個妃子?聽說他目高於頂,一直不立妻室,這次他娶的是哪位千金?”
“稷下才女,安若素安大小姐。”那宮女說完,轉身下樓而去。只留下曠世佳人那紊亂的心緒,與一張悽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