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你不蠢,我此番也不能成事了。”他陰測測地一笑道:“如此,我便大發慈悲留你一條命吧!”
語落,他指尖籠著一道黑光驀地彈入白鹿少公的額頭。
“……”
白鹿少公應聲倒地,幾乎沒怎麼掙扎。
黑影籠罩劍身,磨滅最後一絲殘存的仙氣。
“這把焚天我接手了。”
一聲狂傲的獰笑迴盪在空曠殿宇中。
白鹿少公倒在神臺邊,被聞訊趕來的白鹿族人所救,當時的族長為了保護他,不惜動用禁忌之術將他的記憶封存起來,連同須彌額山淪陷的真相,一併被掩蓋。
幻境消失。
百里和白姬回到現實。
不遠處,白鹿少公踉蹌幾步,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山神面前。他終於回想起來,原來這一切背後的罪魁禍首都是自己。若非當日誤信讒言,鑄下不可挽回之錯……山神怎會丟失神劍,用犧牲自己來換得神山免遭魔族之害?他的族人又怎會喪生在魔族鐵騎之下,在天之靈都未能得到安息?!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親手導致的……
白鹿少公緩緩閉上眼。
事到如今,即便是死,也洗脫不了這滿身的罪孽。
山神望著白鹿少公,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是悲憫。
彷彿早已料到事實的真相般。
“爹……你這是……”
鹿青崖震驚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他與族人並未進入幻境,自然不知這其中隱情,更不明白因何——白鹿少公會突然涕淚橫流地跪在山神面前。
而口中所說的話更叫他們難以接受。
“山神大人,我知我罪孽深重,即便是死亦不能彌補當年犯下的滔天大罪。”
白鹿少公抬頭,視線觸及到山神那洞察一切的清冷雙眸時,驀地暗了下來。不禁回想起,當年他躲在神座後面仰望山神,立志要像爹一樣成為山神座下出色的神使。那些年少之氣躊躇滿志,如今想來,當真恍若隔世。
一腔熱血在別人眼裡不過是可笑的愚蠢罷了。
“我斗膽請求山神大人允許我為須彌額山做最後一件事!”
語落,他竟一頭朝那神臺撞了過去。
“爹!”
我,鹿子非甘願以血肉為祭,以靈為契,魂魄與這神臺一體,永生永世守護這須彌額山,直到魂消魄散那日。白鹿少公慢慢閉上眼,身體如細砂般點點消散融入那石龜之中。
這是他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青崖,你務必要繼承先祖遺志,守護神山的任務便交給你,莫要讓爹失望。”
鹿青崖只是怔楞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半空中殘存的幾粒金光,是他的父親,他想要伸手去抓,然而風一吹,那光便散落在大山的角角落落,再也不見蹤影。
“爹……”
腳步聲響起,一件雪白罩衣遞至他面前。
山神半跪在地,金眸灼灼,神情莊嚴而肅穆。
“汝父為須彌額山的英雄,其後,由爾來承其衣缽。”
第37章 失而復得
鹿青崖顫抖著接過父親留在這世間唯一的遺物,強忍住眼眶奔湧而出的淚意,抬起頭,繃緊下頷,望著那雙金色的瞳仁,堅定地點頭。
痛苦使其迅速成長,不過須臾,他眼中便褪去彷徨之色,儘管傷痛難抑,於磨礪中卻更顯堅強。
見其如此,山神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起身,陽光穿破雲層洋洋灑灑地落在肩頭,他臉上的神情已經逆光看不分明,一尾光弧落下,把地面分割成明暗兩片,照拂這漫山遍野的新綠,十數只青鸞自東方振翅飛來,一襲翠羽沐浴在柔和的金光中,反射出寶石般旖旎的光澤。
巫咸呆愣地望著眼前這一切,如今真相大白,罪魁禍首也已伏誅,為何她心裡卻連一絲喜悅也無,反而沉甸甸的,總覺得一口氣憋悶在心頭。
她望著鹿青崖久久獨坐的背影,緩緩蹙起眉頭。
這種感覺並不好。
蓬玄洞天,山河府。
翹頭梨木雕花書案上枕著一顆亂糟糟的腦袋,頭髮蓬亂,衣衫半脫曳地,其人大半脖頸暴露在外。忽然轉了個身,臉朝向南面靠窗,陽光罩在他臉上,襯得面板細膩雪白。
他閉著眼,鼻孔一張一翕,儼然睡得正香。
這時,屋子東北角花架上的盆栽忽然猛地震動起來,動靜不小,連同書架上胡亂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