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的柔和:“算是吧,上神不收弟子,本君有幸得以在嵯峨殿研習。”
原是如此,白姬點了點頭,視線又不由自主叫四周綺麗曼妙的春景所吸引,紅纓紛飛,枝芽抽綠,雲下飛翹的殿宇一角像是展開雙翅的白鶴優雅而端莊。“這是嵯峨幻境,是上神神力所化,可隨他心情而千變萬化。”溯光的聲音從前頭響起,微帶著笑意:“可見如今他心情甚好。”
語落,忽見前方落花紛飛中有一白衣身影快速地穿梭其中,他身形如鬼魅,五指微張,指尖瑩白如玉,動勢如雲,似分花拂柳,人凌空一躍,漆黑長髮刷然揚起化作乾脆利落的墨線又齊齊垂及腰背,一道銳亮的銀光緊隨其後,劍氣包圍縱隔,像是密密編織的蛛網將其人包在裡面,霎然間,光芒驟亮,如千樹萬樹百花齊放,漫天落下的花雨簡直要將人給淹沒。銀光在半空劃過一道弧,頃刻間化作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這時,那人朝天一指,“收!”長劍瞬時沒入其體內。
他回過頭,雖遠遠隔著庭院,然一種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威壓卻如排山倒海襲面而來,白姬腿腳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好在溯光及時扶了一把,才免得她出此洋相。
溯光在她耳邊小聲提點:“不必害怕,上神為人十分親善。”
白姬嘴裡應著:“多謝仙人相助。”看向前方,神情卻不由自主透出一絲不安。
溯光笑吟吟地鬆了手,轉身對立在遠處的太阿躬身道:“上神,您等的人,溯光現已送到。”
“有勞了。”太阿的聲音厚重而富有磁性,恍若從雲端飄至,透著些許朦朧。白姬壯著膽子偷偷打量,卻赫然發現方才猶在百步之外的他早已身至面前!
他漆黑如瀑的長髮僅用一根木簪輕輕挽住,整個人若松間清雪,凜然而高潔。仙人著裝大多以白色為主,他衣上用銀線勾勒出流雲青竹的紋樣,和風拂過,衣袖輕輕擺動,隱隱有雪色流光浮動而過,湛然清朗,光華似水似雲。
白姬的視線透著幾分顫抖,緩緩滑向他的臉龐,儘管事先早便做好了心理準備,然第一眼,卻還是愣住:同樣的眉眼,相似的神態,連身高體型都如出一轍,真真如山河君所說,百里和太阿兩個人就好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饒是那一雙琉璃玉石般剔透明澈的眼眸,上揚的眼尾同樣斂著慵懶狡黠的光芒,便叫人分不清究竟誰是百里,誰是太阿?他們倆恍若創/世神手中最神奇而不可思議的產物,像是一面鏡子,兩頭對照著你我。
白姬回過神來,飛快地低下頭去。
鎮定下來後,她便發現了這二人的不同之處。
百里的右眼下有一粒紅痣,聽山河君說那是孽海翻騰的火焰飛濺上去留下的胎記,而太阿的眼下則什麼也無。其次,百里到底浸淫歸墟荒原數千年,身上透著一股亦正亦邪的氣質,而太阿舉手投足間正氣凜然,看人的目光也更為慈靜祥和,不似百里那般帶有侵略性,如有實質,滲透骨髓看破你的內心,更似一種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境界,洞悉一切,亦包容一切,彷彿所有的秘密在他眼中都將主動繳械投降,心甘情願地剖白於天下。
如此想來,白姬的表現倒顯得比先前自然許多。她兩手作揖,面朝太阿行了一禮,畢恭畢敬道:“小女白姬,見過太阿上神。”
一旁的溯光打量著她,眼中劃過一絲好奇,上神的氣勢無邊,莫說是尋常凡人,便是連天庭的仙人初來乍到見到他都會愣上好一陣,想不到她小小年紀人倒鎮定,卻不知上神尋她為何?
“嗯。”太阿垂眸,目光恍若隔天一般遠,白姬卻知道他是確確實實在打量著自己。
他忽然折身,道:“你隨我來吧。”
“是……”
溯光也舉步跟著,忽聽太阿說道:“你留下,不必過去。”他登時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金色的眸子裡透出點可憐兮兮的神態來:“上神……”
太阿回眸,挑眉朝他一笑:“你湊什麼熱鬧,前頭早課上研習的法術都熟練了麼?”
溯光聞言僵了僵,語氣不由軟了下來:“還沒……”
白姬在旁看著,實在想不到長劍一指縱橫捭闔的山神大人亦有如此小媳婦的時刻,嘴角隱隱向上,不巧被溯光瞥個正著,他:“……”
“咳咳咳!”白姬假裝輕咳掩飾了下,見一會功夫太阿已步出老遠,連忙小跑步跟了上去。
但無論她怎麼追,她和太阿之間永遠保持著那麼幾步距離,著實很令人費解,好在白姬也並未有要與他並駕齊驅的想法,於是便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頭,心思卻活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