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地裡,幾人圍成一圈,身上穿著用樹葉編織的衣服,只要趴著,就能和周邊的環境融合在一起。
“聽說了嗎,明廷現在免了田賦三年,而且期間不再徵徭役了。”
一人臉上塗著墨綠的奇怪條紋,手中撕扯著樹葉,冷不丁開口道。
“幹嘛?不想活了?現在誰不知道,卡沙大人不會同意的。”
對面的人聞聲,連忙開口說道。
“你們說,這仗還打著什麼意思?朝廷都不徵兵了,當初咱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另一人的雙眼有些茫然,已經不知道繼續打下去的意義了。
要是有優勢,再打下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他們一直是以戰養戰的打法。
可是現在龜縮在山林之中,根本不敢露頭。
“明軍那木棍好生厲害,打中了還不致死,但是落下殘疾…”
戰爭中,死人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傷患還要消耗糧食藥材,是一大累贅。
“別說了。”
一個較年長的戰士沉聲道:“誰知道三年後會不會又開始了。”
“可是,思任發不是被打出去了嗎?”
另一個年輕人皺眉到:“戰爭本來早就結束了!”
語氣中,帶著不少埋怨。
因為訊息閉塞,他們中有些人根本不知道思任發已經被打跑,王驥才回京的。
可是,接下麓川戰役的他們,迷迷糊糊中打到了現在,訊息根本瞞不下去。
如同現在,明軍一直在林外宣傳,就是說給那些斥候聽的。
開啟戰爭很簡單,但是結束戰爭很難。
帝國墳場就是如此,大國在阿富汗打著打著,就開始不知道為什麼而戰了。
大英從日出打到日落,便失去了在阿富汗存在的意義;蘇聯為了意識形態,最後自己都崩潰了;美帝更不用說,反恐生意讓承包商越打越大,最後都不知道是不是反恐了。
開始戰爭,只需要單方面的決定;而結束戰爭,卻需要雙方的同意。
王驥帶兵而來,苗人失去了以前能夠攻城掠地的優勢,游擊戰在沒有強大的信念下,很快就會出現崩潰。
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都想不到繼續打下去的意義。
接受了朝廷傳達的皇令,王驥的邊打邊談就是圍而不打,只要有苗人出來,就跟其說明情況,並送往後方。
後方的大局雖然是薛瑄在把握,但是細緻的方面,就要靠各個官員了。
黃鎬便是其中之一。
和薛瑄不一樣,他一戶一戶上面勸說,和他在守平越的時候一樣,跟每個士兵談心,告訴士兵他的決心,並且和士兵同吃同睡。
黃鎬的做法很傻,也很慢,但是很有效果。
也因為如此,黃鎬成了一些寨子的不歡迎之人。
直搗黃龍,挑戰土司的權力,可土司世官也不敢對黃鎬怎麼樣。
王驥會將投降的苗人交給黃鎬,也是看上了這一點。
讓黃鎬自己建立一座苗寨。
連年戰爭之下,空寨子不在少數,黃鎬親自下地,用自己僅有的農業知識,指導著苗人耕種。
“香卡,今天又來了,是來看黃大人的吧?”
腳踝沒在水泥中的漢子,看著一個小娘子,便大聲喊道。
“正春,你在胡說什麼,相不相信我撕爛你的嘴。”
香卡白了正春一眼,看似嬌俏小娘,開口卻帶著幾分潑辣,不過她並沒有多在意,挽著籃子,又蹦跳著往前走。
看到不遠處地裡的黃鎬後,香卡又放慢了步伐,學起了中原女子的蓮步。
正午的陽光有些毒辣,黃鎬為了不誤農時,帶著苗民搶種,根本沒想著休息。
“黃,黃大人。”
香卡走近了一些,深呼吸後大聲喊道。
“誒~”
黃鎬聞聲,直起腰,現在的他,哪還有半分御史的樣子。
“香卡?”
看到苗家小娘,黃鎬還是有些不適應。
畢竟在中原,這樣未出閣的女子,很少出面,而香卡時不時會送吃食給他。
“大太陽的,阿孃做了糯米飯,多了些,快些來吃。”
香卡揮舞著右手,雙眸彎成了月牙。
聞言,黃鎬連忙往田埂一深一淺踩了過去,然後直接跳到水渠裡,洗乾淨後才來到香卡的面前。
“這可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