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怎麼做,但你不能去做。
朱祁鈺知道,讓緝事廠臥底鬧事人裡,趁機搞事情很簡單,可是這種釣魚執法的後勁很大。
後世美麗國的執法部門就是這樣。
誰能想象,一個組織裡,除了一人,全員臥底,然後謀劃恐怖襲擊。
最離譜的是,恐怖襲擊的想法還是臥底提出並且細化,可最終承受法律懲罰的只有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
這是執法部門脫離掌控的標誌,朱祁鈺是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陰謀詭計和陽謀不一樣,終究會反噬自身。
不過,蓬萊縣的事,倒是挺先進的。
裴綸接過聖旨,搖頭苦笑,心裡已經有些不知道聖人在想什麼了。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讓他們鬧,往大的鬧,把小事擴大化,然後朝廷就能自然而然的鎮壓了。
看向舒良那不善的眼神,裴綸嘆氣說道:“火是老夫自己放的,與緝事廠無關。”
這事情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緝事廠的差役,自己還沒那個資格使喚其做出縱火衙門這種事。
舒良輕哼一聲,說道:“既然裴巡撫知道,那咱也不多說什麼了,大璫讓咱給裴大人傳句話,大人要走正道!”
聞言,裴綸頓住了,看向舒良,感覺有點不真切。
閹黨竟然勸告文臣走正道,這是什麼荒唐事?
“等此事了,臣會回京請罪。”
裴綸垂首說道,而舒良點了點頭,看了那田領隊一眼。
拿到了聖旨,裴綸覺得這衙門也算是沒白燒。
次日,人群中已經沒有了範瑚的身影。
發展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是他範瑚所能控制的了,躲到背後,如果鬧出好處,他得利,如果出了什麼麻煩,那他不在現場,也不會有什麼責任。
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人一旦失去了控制,享受到沒有限制的自由,其天性就會開始氾濫。
經過之前的事情,街道上的攤販很少,但不是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還出攤的人,無不是家裡困難,不出攤就沒法維持生計的。
小孩瑟瑟發抖的看著不斷靠近的人潮,因為自己只是賣野菜的,之前幾天,風波都沒影響到他,或許今天也一樣。
喊著空洞的口號,隨意掀翻過往的攤子,順手往懷裡藏一些,這是很正常的操作。
心裡暗自求老天爺的小孩,閉著眼,感受到眼瞼似乎被黑影覆蓋。
睜開眼睛,看到了那些無法無天的人走到自己面前,隨腳就踢掉了擺放整齊的野菜。
孩子咬著牙,他不能反抗,至少等下撿起來,找個地方洗洗還能賣。
可是,當他看到後來的人群抬腳正要踩在野菜上時,他連忙拉住對方的褲腿。
“老爺,我這就收拾,這就收拾。”
孩子的聲音,讓那被抓住褲腿的人皺眉低頭。
然後看到自己的青衫竟然沾染了汙漬,身處在大勢之中,莫名的勇武上頭。
“什麼東西!竟敢弄髒爺的衣服!”
抬腿直接踩向小孩的肩膀,稍微一用力,那骨瘦如柴的孩子便被踢翻在地。
“爺給你們請命,你還不知感恩,弄髒爺的衣服!”
不知道為什麼,戾氣橫生,看似文靜的人,正一腳一腳踩著地上的野菜,還不忘碾上幾下,嘴裡對著那孩子不斷咒罵。
“老爺,求求您,求求您,別踩了!”
孩子跪在地上,只能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你還好意思磕頭。”
那文靜的書生看到孩子,莫名覺得惱火,踩野菜已經不過癮了,便一腳踩到孩子的頭上。
原本磕頭的孩子,被突如其來的一腳,額頭重重磕在堅實的青磚上,血水滲出。
“老爺,俺知道錯了,老爺饒命!”
孩子的告饒聲猶如魔音,勾引著書生施加更為狂妄的暴行。
“兄弟們,我等為民請命,此子竟然不知感恩,還辱罵我等!”
書生突然抬頭大喊,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霎時間,一群人便圍住了孩子,有書生的破窗效應,其他人動起手來,絲毫不含糊。
“住手!你們幹什麼!為什麼打人!”
菜攤後的屋子裡,一個青年一直看著,一開始,他以為那孩子被教訓一下或許就過去了,可是不曾想,教訓變成了群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