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範廣看來,扎克能打敗毛裡孩,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就算有錦衣衛的加持,但說到底還是雜兵,現在毛裡孩死了,其他領主必然警覺,不會像毛裡孩部那樣有可乘之機。
這個時候,接納扎克,也算是名聲的交換,收攏河套牧民的民心。
“拋開仝寅這種陰謀家的言論不談,我倒是覺得,扎克部經過此戰,在河套已經無敵了。”
朱祁鈺揚起嘴角,笑著說道。
“還請老師解惑。”
範廣正襟危坐了起來。
“很簡單,因為扎克不僅贏了一場仗,更贏了民心。”
朱祁鈺聳了聳肩,往水壺添了些水,放在小火爐上,看向範廣。
儒家喜歡說百姓盲從,但誰不是喜歡跟著能贏的人呢?
範廣沉默思索,水壺裡的水在小火爐的炭火上開始沸騰,時不時頂起壺蓋,噴出蒸汽。
在一旁的興安就跟木頭人一樣,低頭看著地面。
許久之後,範廣撥出一口氣,問道:“那豈不是如同仝寅所言,扎克留不得?”
“你啊,這樣不就落入了陰謀家的圈套了?”
朱祁鈺搖頭開口,道:“仝寅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目的就是為了混亂,所以,才對盧忠說什麼狡兔死,走狗烹。”
水壺的水燒開,朱祁鈺拿出新茶葉,道:“新炒的茶加入一些老茶,就能有不一樣的味道。”
點兵點將,推一杯到範廣面前,朱祁鈺自己沒喝,而是清理茶几上的茶盤,道:“如果不膨脹,不自傲,不犯法,你覺得朕是那種平白無故殺人的人嗎?”
“不是。”
範廣斬釘截鐵回答。
“仝寅其實是覺得,放他在錦衣衛,是為了隨時殺他。”
朱祁鈺不屑,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撥出熱氣,道:“格局太小,朕也不想計較,不過這扎克,朕還真應該見上一見。”
聞言,範廣眉眼亮了起來,道:“末將也想見見。”
“你很閒?”
朱祁鈺一個抬眉,立刻讓範廣縮了回去。
“讓于謙過來一趟。”
側頭看向低存在感的興安,朱祁鈺吩咐道。
河套的戰略是于謙佈下的,怎麼解決自然要有于謙參與。
在等於謙的期間,範廣倒沒有繼續聊河套的事情,轉而討要起了天津造船廠的新船。
“再多的船,那也得有人,沒人的話,船又沒用。”
朱祁鈺沒好氣說道:“南邊的你也知道,糜爛不堪,根本沒有合適的兵源,你不會要掏空天津和備倭城吧?那你去和石亨打一架。”
“沒問題,只要陛下恕我以下犯上之罪。”
範廣伸著脖子,說道:“陛下,現在缺的是指揮,不如就在旅順辦個海軍學校,這樣不就可以了?”
“想得挺美?”
朱祁鈺白了範廣一眼,不過,範廣確實說的沒錯。
建設旅順港必然要用到海運,比起陸運,海上的距離更近一些。
至於海軍的兵源,朱祁鈺要的是少而精,不會跟陸軍一樣。
“這事,以後再說。”
朱祁鈺強勢拒絕了範廣的請求。
這時,于謙便被人引進了客廳,朝著朱祁鈺行禮後,又和範廣點頭打招呼。
“先坐,看看這個。”
朱祁鈺將信紙推到于謙面前,順便說了下河套大致的情況。
畢竟這是屬於錦衣衛的情報體系,兵部可沒有掌握這方面的,沒有正規軍下場,兵部甚至拿不到戰報。
“仝寅眼界太小了。”
于謙將信紙放回茶几,半屁股坐到沙發上,嘆氣,道:“陛下是如何打算?”
“朕想要見一見這扎克。”
朱祁鈺開口,看向于謙,便見其嘴角微微翹起。
“是該見一見,不過,陛下覺得,是讓扎克打完再見,還是打前就見?”
于謙算是瞭解聖人的人,問題也十分直接。
“你覺得呢?”
朱祁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于謙。
聞言,于謙摸著自己的鬍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片刻,才說道:“打前就見,給扎克一個身份,但也表示朝廷放棄整個黃金家族,與黃金家族為敵,傳到察合臺,就給了他們口舌。”
朱祁鈺看了看範廣,眼神揶揄,看看人家,再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