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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極為不安。

皇后賀氏斜倚在一把寬大的靠椅上,神情舒緩,似乎並不在意身後炯炯的目光。該佈置的早已吩咐下去了,現在自己能做的,只不過是等待而已。她端起手中的茶盞,輕輕品了一口,眉頭立刻緊蹙了起來,“這茶是誰沏的?好好的茶都被糟蹋了!連火候都不會掌握,以後別的分寸哪能拿捏的好?”

一個年輕宮女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神色中盡是不安,她早就知道皇后是個難伺候的主子,卻沒料到一杯茶就能讓她發作,今後的日子還真是沒法過了。

“起來吧,本宮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賀氏正眼也不瞧那宮女一眼,自顧自地說道,“如今是什麼時候本宮清楚,怪不得你不上心,下去吧!”

那宮女也不懂座上的主兒話中真意,如蒙大赦地叩頭退出。皇帝派來的兩名心腹太監對視一眼,心中疑惑不已。皇后最近的舉動實在是太過反常了,想起皇帝的吩咐,兩人都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只要一天沒有下詔廢后,皇后就是六宮之主,萬一她抓著個由頭整治自己一番,皇帝是絕對不會為他們說情的。

與賀家交情密切的幾個朝臣都接到了賀甫榮的密信,對於他們來說,這個短短几天中接到的第二封要函了。不過,看了信之後,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相當難看,有些謹慎的人立刻省出要變風向了。於是乎,大動作變成了小動作,小動作變成了沒動作。既然明確了皇帝的態度,他們可不像那些不怕死的言官敢犯顏直諫,連賀家都能丟卒保車,他們犯不著把自己搭進去。

皇后好不容易收攏的一干人便這麼改變了陣營,少有幾個有義氣的還想著寫一道奏摺虛應故事,但立刻被別人勸了回來,寫迄的本章也只得立刻譭棄。如今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局勢,賀家既然能出一位新娘娘,性情不好的皇后自然便不值得為之竭盡忠誠,況且風無昭也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賀甫榮密信中隱晦提到的事情讓賀氏這一陣營的朝臣全都感到寒心,因此分頭碰了碰之後,這些人全都進入了蟄伏和觀望狀態。

京城暗潮洶湧,西北大營也同樣不得安生。儘管安郡王尚未抵達,但信使加急送來了朝廷的公文,諸將已是心中惶然。展破寒又同時得了皇帝密諭,知曉的遠比其餘諸將更多,然而,他卻更為不安。皇帝沒有照先前的旨意任命他為大將軍倒也罷了,畢竟朝廷的慣例擺在那裡,沒有一個庶民出身的人能居此高位的道理,但將他調回京城卻不同,那相當於剝奪了他的兵權。想到自己千辛萬苦十餘年才訓練出破擊營的這些將卒,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輕言放棄。

可是,憑自己的這三萬人馬,如果西北無主,尚可以有一番作為,但安郡王風無方可不是普通人,單是當初在福建剿倭時的狠辣,就可見他並不甘於像風寰傑那樣一味韜光養晦。他一旦到了西北,諸將對自己的背後中傷決計少不了,那時就算沒有皇帝密旨,自己也休想在大營再呆下去。難道真的要冒險起事?

展破寒無奈地搖了搖頭,儘管無數次思量過這個誘人的想法,但理智告訴他絕不可行。莫說無糧無餉,就是親信一旦得聞自己反叛,恐怕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跟隨,枉論軍中其他虎視眈眈的將領。自己能收到皇帝密旨,難保其他人就沒有,如今已是騎虎難下,只能接受了。“真正好手段啊!”展破寒仰天嘆道,“倘若我生於權貴之家,又怎會如此令人擺佈?”

風無昭自被軟禁後就沒見過外人,展破寒防範得不是普通的嚴密,一日三餐皆是親信送去,一步都不許他離開大帳。這位身份尊貴的五皇子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主兒,署理大將軍只不過是自己想出來的由頭,若是換了平常,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這個沒上過戰場的皇族掌管西北大營。如今一旦被囚,竟是毫無反抗之力。

囧起初幾天,風無昭還能端起皇子的身板,對那幾個送飯的親兵呼三喝四,好不神氣。然而,他很快就發現了這些人和自己身邊奴才的不同,他們看自己的眼光就如同在掃視一件死物,那種冰寒無比的氣息很快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曾經試過以死威脅,然而,這種在旁人眼中嚴重無比的大事卻沒有激起一絲波瀾,送飯的親兵絲毫不理會他的叫囂,直截了當地打落了他手中的破碎瓷片。自那時起,風無昭就知道,沒有父皇的旨意或是其他變故,自己是不可能走出這裡了。

展破寒再次走進大帳的時候,幾乎認不出眼前那個鬍子拉碴,眼神空洞的頹廢男子就是不久前意氣風發的風無昭,眼神中不由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天家子弟,一旦淪落成塵,也不過如是。“末將見過五殿下。”他微微躬身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