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不說話了?難道除了挑他人的錯處,你們就找不到別的事情?”皇帝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諷刺的微笑,“朕現在倒是看不明白了,諾大地江山居然沒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們這些當官的勞心。成天只知道鉤心鬥角,朝廷真是白養了你們這些人!”
皇帝這句話不可謂不重,然而此時正是人人自危的當口,誰敢站出來招惹皇帝的怒火,因此朝臣們仍然低著頭一聲不吭。幾個皇族也都是你眼望我眼,目光交擊中帶著不少別的意味,卻是始終沒有人出列奏事。
風無痕本是打定了緘默的主意,無奈皇帝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竟落在了他的身上,頓時讓他如坐針氈。他怎會看不出父皇眼中的期望。
但一來他壓根找不出可以上奏的事情,二來此時站出來無疑眾矢之地,因此臉色變幻不定。猶豫了好一陣子。
他知道父皇正在憤怒的火頭上,若是尋常雞毛蒜皮的事情還是不要獻醜得好,當下他便挖空心思想起能上得了檯面地好訊息來,當然。祥瑞之類的騙人把戲他可不敢拿來矇騙父皇。半晌,他眼睛一亮,彷彿想到了什麼。
“啟稟父皇,兒臣有事要奏。”風無痕出列跪下,臉上滿是笑容,“昨日戶部得到兩江總督秦大人來報,說是富商地主們感念連年豐收太平,樂輸西北軍糧一百萬石。秦大人已經將一應捐糧人等具表上書,想必上書房還未來得及奏報,因此兒臣便搶先報上了。”
江南乃是賦稅重地,朝廷的稅收幾乎將近兩至三成皆來自此,因而皇帝聽後不由大悅,旋即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不由微皺了眉頭。“朕知道那些胥吏的名堂,往往是硬著攤派,那些富商地主哪裡是真地樂輸了,秦西遠此話未免有些不實吧?”
風無痕沒有料到父皇雞蛋裡邊還要挑骨頭,一愣之下立刻省出了其用意,連忙笑著答道:“秦大人當初任陝甘總督時,那些當地富商不是一樣感恩戴德,樂輸軍糧,足見其政績之佳,因此百姓安居樂業之餘,才會有餘糧獻于軍前。況且秦大人為官多年,斷不會為博聖眷而作此等虛妄之語。父皇若是不信,兒臣這邊還有那些富商地主聯名書寫的奏摺,只不過言語粗陋,恐怕不足御覽。”
皇帝方才舒展了眉頭,命石六順接過風無痕手中的黃綾封皮的奏摺,專心地翻檢了起來。也不知秦西遠是作何打算,這奏摺竟不是那些富商地主之流請人代為謄寫,而是實實在在出自號稱江南第一富商的凡家掌舵人凡準曦之手,因此字裡行間是帳目一清二楚,而那些頌聖請安的話則是老套得令人吐酸水。不過皇帝看重的乃是此事是否真是
自願,對於那些細枝末節倒也不在意。通篇讀罷,皇帝已是面呈喜色,眉宇間的陰沉之色彷彿也淡了許多。
“好,不愧是秦西遠,沒有辜負朕的眼光,好!”一連兩個好字從皇帝口中吐出,無疑是分外難得,更何況前一刻這位至尊還在火頭上。
誰都知道秦西遠是皇帝親手簡拔上來的能員,因此幾個湊趣的官員立刻便跟在後面吹捧起什麼神目如電,明察秋毫來,心情正好的皇帝也懶得駁斥,只是一笑置之。
“秦西遠已經官至總督,也沒什麼可以另外恩賞的,吏部先記功一次吧。”皇帝雖然極為高興,但不欲以此事為臣下開一條邀寵的新路子,因此本來想加厚封賞的興頭也就淡了。“諸臣工,無心插柳種下的功績,朕決不會埋沒,至於那些靠盤剝百姓來邀功的,朕也絕不姑息。今日朝議就到此為止,你們回去不妨好好想想!”
群臣沒料到皇帝臨去還是發作了一通,頓時完全沒了起先奉承的勁頭。剛才還巴結得頗為起勁的幾個臣子更是耷拉著腦袋退出殿去,他們可沒忽略幾個大員鐵青的臉色。風無痕則是心中一笑,剛欲轉身離去,卻聽見石六順在後面叫了幾聲,連忙回過頭來。
只見這個六宮都太監滿臉諛笑地走近前來,必恭必敬地先行了一禮,隨後言道:“七殿下,皇上讓您到勤政殿去,說是有事交待。”
風無痕不由一愣,父皇最近都沒有宣召自己單獨進宮,今日突然又這般行事,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想起先前皇帝在海府呆的那幾個時辰,心中立時一緊。他答應了一聲後,便發覺身邊各處投來了幾道或是嫉妒或是懷疑的目光,就連舅舅蕭雲朝的眼中也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神采。
風無痕跟在石六順後面,熟門熟路地走進了這禁宮之中,神色中再也沒了當年初醒來時的震撼和殷羨。那一隊隊看似精銳的禁衛,卻一多半是京中的貴介子弟,希圖靠這個混一個前程,以後再轉為外官。風無痕心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