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樂呵樂呵就行了。”一個書生打扮的茶客在鬨笑過後,做如此的表態。
鄰座幾人聽得書生此言,頗感贊同,紛紛附和:“老趙有新段子,說就是了。你說的都不怕,我們聽的怕個鳥?”
說書人見聽者的情緒已被鼓譟到頂,微微一笑道:“那好。自古有忠必有奸,有桀紂必有湯武。有鮑叔牙、管仲就有易牙、豎貂(作者按:易牙、豎貂是春秋時齊桓公晚年所重用的兩名奸臣。當時管仲病危,齊桓公在病榻旁詢問何人能繼任齊國丞相。桓公問“易牙如何?”,管仲答“易牙為了迎合君王的口味,不惜殺掉親生的愛子,做成美食給你嚐鮮。但,人情莫愛於子,他對兒子如此,何況於君呢”;桓公問“豎貂如何?”,管子答“豎貂不惜閹割自己的身子,來盡心侍候君王。但,人情莫重於身,他對自己的身體如此,何況於君呢”)。
說書人頓了一頓,掃視了一眼臺下聽書眾人,語帶深意地問了一句:“大家看看當今天下,誰是桀紂,誰是易牙?”
一個書生模樣,年紀十五六歲的少年拍案而起。他憤憤然道:“當今皇帝殘暴不仁,是為桀紂!中郎令趙高狼子野心,是為易牙!”
書生身旁的一名中年人慌忙將書生的嘴捂上,拉扯著將他拖出了茶館。
大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
大家互動的眼神中,傳達著這樣的資訊:話是實話,但這年輕人怕是活膩味了……
說書人面含不易察覺的微笑,因為他心中明瞭: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
是夜,咸陽,中書令府,書房。
書房內並未燃燈,皎潔的月光從窗戶靜靜灑進房內。書房中有種怪異的靜謐。
書房中站立兩人:一人隱沒在黑暗之中,另一人揹負雙手站在窗前。窗前那人衣飾華美,身材中等。此人的身形映在皎潔的月光下,難免給人一種鬼魅般的感覺。
“主公,近來咸陽的閒言碎語很多。有些話聽起來很刺耳,要不要派人出面彈壓彈壓。殺幾個帶頭胡言亂語的,以示震懾?”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書房內的黑暗處響起。
一名身穿華貴紫色長袍的中年人站立在半開的窗戶前,凝視著窗外蒼涼的月色。這男子個子不高,身寬體胖,嘴角眼角洋溢著標誌性的笑容。他搖了搖頭,緩聲道:“沒這個必要。殺幾個人,就想讓天下人閉嘴,我看很難。”
“但是,這些話如果傳到胡亥耳朵裡,恐怕會對主公不利。”老者拱了拱手,上前一步進言道。
“哼哼,胡亥聽到了又怎樣。只消我一個手勢,取下他的腦袋也是易如反掌。”這紫袍貴人正是大秦帝國,權傾朝野的中郎令——趙高。他轉過身來向那老者回道。他鼻中輕哼了兩聲,臉上笑容不減,但頗有幾分不屑。
書房中的兩人竟直呼當朝皇帝的名字——在旁人聽起來,這極為大逆不道的情景,在這書房裡竟顯得如此的稀鬆平常。
“胡亥那小子不過是我手中的一個傀儡。這兩年來,有他這麼一個只知吃喝享樂玩女人的混蛋當秦朝皇帝,天下早已人心盡失。我含垢忍辱這麼些年,推翻暴秦,復興趙國的夢想就在眼前。你還真別說,那些市井謠言還真說到了我的心裡,我還真是有將胡亥取而代之的想法。”說完此語,趙高的面色從標誌性的微笑,轉成了一種憧憬。
“既然主公有此大志,應當早做謀劃。關東大勢不明,難保那幫造反的所謂張楚軍不會趁著秦室闇弱,得了便宜。”
趙高頗為不屑,道:“大字識不得幾個泥腿子,成不了我的心腹大患。毛遂自薦的章邯倒是很有一些才幹,他領著那二十餘萬驪山亡命徒,聯合南下拱衛咸陽的王離把攻進關內的周文趕出去是有很大勝算的。”
趙高突然話鋒一轉,道:“倒是陳勝旗下的項梁和劉邦兩股勢力很有崛起的苗頭。那項梁手下有一人名叫項羽,系項梁之侄、楚國名將項燕之孫。我聽聞此人勇猛無匹,膽色過人。還有那劉邦,原為泗水亭長,是個出名的潑皮無賴。但此人很有識人用人之能,一些亡命之徒紛紛去沛縣投奔他。倘若我代秦自立,今後這兩人必是我的敵手。”
老者幽幽插了句話:“那河套的扶蘇……主公打算以何應對?聽說他們打出了振秦軍的旗號,扶蘇自立為振秦軍大將軍。他們鼓譟什麼‘伐無道,誅奸佞’。這明顯是針對主公您的。”
趙高自信滿滿,道:“哼。區區5萬人的烏合之眾,不足為懼。扶蘇為人太過寬厚仁慈。身逢亂世,如果想成就一番事業,必須要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