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秋低著頭,看著黑沉沉的河水,在梁熙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
從回宮的那天開始,他就覺得胸口經常會有陣陣的悶痛,不疼但很不好受,他知道這個身體多病痛,以為只是身體上的毛病,直到今天,看著梁熙因為自己的沉默而心慌,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甚至沒話找話說,胸口的那種悶痛竟然消失了。
手裡拿著的是梁熙買來的麥芽糖,吃的時候會粘住牙齒,可是很甜。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叨叨不休的梁熙,嗯,這感覺還不錯。
放燈自然是很美的,只是沒等到那幾盞壓軸的大燈,因為皇后派來的侍衛找到了他們,梁熙再不願意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和藺秋坐上宮轎,在侍衛的護送下回宮了。
過了幾日,禮部尚書在朝堂上提到,依大梁國律例,太子成親後要選擇一個貧困縣下放兩年,做當地的父母官,以瞭解民生,為將來繼承大統做準備,現在太子既然已經成親,是否需要出去歷練?
“朕竟不知還有此等律例。”梁洪烈聽得也不由一愣。也難怪他吃驚,大梁國曆史上的那些個皇帝和太子,就沒有一個是為民考慮的,別說懂民生,大概連麥子和稻子都分不清吧。
雖然梁洪烈當初是起義奪的皇位,可是卻沒改大梁國的國號,用的也是以前的律例,畢竟他姓
梁,原本就是是大梁國的皇族。
孫尚書很想告訴皇帝,不是自家那不孝的女兒,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回陛下,此律出自《□□皇律》。”
說到《□□皇律》,梁洪烈的臉色頓時黑了。
《□□皇律》是大梁國開國皇帝親手所寫,裡面洋洋灑灑兩千多條律例,全部是用來規範皇室成員的,從皇帝、皇后、皇子、妃子……一直到各藩王的家眷,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包括在內。
說到這位開國皇帝,那可真是個奇人。他早年一心造反,屢敗屢戰,最終做了皇帝。中年與文臣鬥,與武將鬥,每個月都會砍幾個腦袋。到了晚年一心修書,修的還是律法,而且還是專門針對自己和兒孫的。
用他的話來說,只要他的子孫能依照《□□皇律》行事,大梁國就會延綿萬載而不滅。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剛死,他的兒子就把他辛苦寫成的《□□皇律》徹底摒棄了,無他,實在是裡面的規則太多了,連吃飯、睡覺、上廁所都有無數個規定,這不是律法,這分明就是能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連上廁所都便秘的神物啊。
梁洪烈很糾結,讓太子去做個縣令,他肯定天天溜出去玩,不理民生,不管正事,最後那個縣裡的人不是被餓死,就是被餓死,嗯,不可能有別的選擇。不讓太子去吧,寫皇律的開國皇帝也是他的先祖,雖然大梁國的人都知道那皇律有多搞笑,他也不能明著違背。
都是孫暢這老東西,居然當殿說這事,讓朕沒了迴旋的餘地。梁洪烈看著孫尚書,眼神很不善。
孫尚書一臉的恭敬加嚴肅,心裡也很無奈,被女兒逼到這份上,大梁國大概也就他一個了,不過為了最後的那幾壇百年佳釀,被皇帝瞪兩眼算什麼。
這邊還在眼神交流,那邊陳簡出列說:“陛下,大皇子殿下當年也曾為雁鳴縣令。”
皇長子天資聰慧,小小年紀就已經表現出不凡的管理才能,十二歲時曾在雁鳴縣做過半年多的縣令,肅清吏治、審理積案,被當地百姓稱為神童縣令。
想到死去的皇長子,梁洪烈臉色不由的有些暗淡,原本想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梁熙如果也去歷練一下,或許、可能、大概……也能有所成長……吧……
就這樣,在梁熙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將要被髮配到某貧困縣,為當地的民生事業做出貢獻,真是可喜可賀。
為什麼說梁熙不知情?他原本不是要每日聽政的嗎?
哦,是的,原本的確是要每日聽政,只是在偷溜出宮被捉之後,梁熙被狠狠的打了一頓板子,還是梁洪烈親手打的,生生的把他兩股打得皮開肉綻,現在的他只能趴在床上,對著兩個一臉嚴肅的老嬤嬤。
午膳時分,藺秋從坤寧宮回來,正好見到梁熙趴在床上扭來扭去的,明顯是閒得發慌。
“秋兒,你回來了。”梁熙眼睛一亮。自從那日溜出宮去,為了在外不暴露身份,梁熙喊了藺秋幾聲“秋兒”,回宮之後覺得再喊“太子妃”實在是過於生分,乾脆就一直喊他“秋兒”了。
藺秋點了點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開始翻看從皇后那裡拿來的幾本新賬簿。
就在藺秋去雁歸山田莊的這段時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