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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山裡極其安靜,偶爾有磔啦一聲,不知道是蜷巢在哪處夜驚的鳥,已經是12月下旬,月相開始由滿轉半,疏淡地掛在天上,像是睜開的冷冷的眼睛,不管拐幾個彎,行多少路,抬頭一看,它的視線還在你身上,叫人無所遁形。
這別樣的彷彿置身世界盡頭的安靜,終於讓安蔓的腦子從混沌裡一點點抽離出來。
車輪膠皮摩擦著粗糙山道,她開始仔細回憶這個晚上的一切,一幀一格,像是緩緩拉出的古老膠片……
——喝下放了安定的茶水之後,秦放慢慢闔上眼睛……
——猶豫了再猶豫,伸手去敲188號的房門……
——趙江龍拿著捲起的書,一下下抽她的頭臉,說:“你趙哥錯哪了啊,你給解釋解釋,解釋解釋……”
——被趙江龍打的全無還手之力,她蜷縮著護住頭臉任他拳打腳踢,肋骨捱了兩腳,現在還在疼,隱隱地疼……
……
陡然間,安蔓渾身一顫,重重踩下了剎車,車子慣性往前衝了好幾米,車輪和地面發出難聽的摩擦聲,前方再有幾米就是懸崖,黑魆魆的山石外頭,就是大片的無邊無際的稀薄空氣。
自始至終,她根本沒有碰過刀子!
被趙江龍往死裡打的時候,她試過用牙咬,用指甲去狠狠挖,窮極的時候甚至抓住茶几的腿想把茶几掄起來砸趙江龍,但是真的沒有刀子,真的沒有!
那時她是傻了,屋裡只有她和趙江龍兩個人,趙江龍中了刀,又是那樣的表情,她就以為是自己混亂間失了手,接下來方寸大亂,她居然半夜開了車逃跑。
跑到哪去,這是跑的了的事嗎?再說了,這一跑畏罪潛逃,不是更把罪是坐實了嗎?
安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行,得回去。
她強迫自己冷靜,深深吸一口氣,準備重新發動車子。
就在這個時候,車子的後視鏡裡忽然燈光大亮,安蔓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轟一聲巨響,巨大的撞擊力迫得車子往前進了四五米,車頭前探走空,安蔓怕不是以為下一刻就要墜崖,嚇的尖叫不止,就在這尖叫當口,車門被猛地拽開,一個高大的男人伸手粗暴拽住她頭髮將她整個人拖扔在地上,安蔓頭皮火辣辣疼,掙扎著撐地想站起來,那人一腳踩在她後腦勺上,把她的臉重重踩進泥土裡,怒吼了句:“臭婊子,貨呢?”
***
秦放覺得特別冷。
感覺上,像是床頭有人放了好幾颱風扇,開足了馬力對著他猛吹,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掀開了,但是摸索著總也摸不到,風扇的聲音咯噔咯噔又嗖呦嗖呦的,在這聲音的背後,似乎很遠的地方,有安蔓的慘叫聲……
秦放一個激靈,眼睛陡然睜開,身處的環境讓他完全懵了,腦子裡一陣陣針刺樣的疼,心跳的特別厲害,有些呼吸不順,像是高反的徵兆,他掙扎著從後座上坐起來,頭靠著頭枕緩了一下,然後幾乎是下意識的偏頭朝一邊的窗外看。
不遠處,安蔓蜷縮著身子在地上痙攣,有個男人腳踩在她身上,手撐著膝蓋似乎打累了在休息,另一個戴鴨舌帽的狠狠踢著她肚子,大聲吼著:“不是你是誰,貨呢?”
秦放下意識覺得這是夢,但即便是在夢裡,也容不得別人這麼欺負安蔓,他怒吼了一聲,叫了句“安蔓”,撐著椅座就要去開車門,剛有動作,車身突然嘎啦響了一下,以一種不祥的幅度緩慢傾斜。
秦放後背一涼,突然就不敢動了,僵了有一兩秒之後,他慢慢地抬頭看向另一側的前方。
那裡不是實地,是深藍色大海一樣的空氣,無邊無際的盡頭,甚至漂浮著低一些的星星,車頭明顯的開始下傾,幸運的是,又以一種顫巍巍的態勢保持住了平衡。
那邊的兩個人顯然也注意到這頭的動靜了,先前休息的那個冷笑了兩聲,拔腿就往這邊走,才剛走了兩步,腿上突然一緊,低頭一看,安蔓死死抱住他的腿,虛弱地說了一句:“你別……跟他沒關係的,真沒關係。”
那人居然笑了,插科打諢一樣向對面的鴨舌帽說了句:“呦,你看看這捨生忘死的,當演戲了都。”
老搭檔了,處理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聽個音都知道要行左行右,鴨舌帽笑了笑,大踏步走到車子前頭,一抬腿,腳蹬在車後大槓上,一副下一秒就要開踹的架勢。
先前那人低頭看安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