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蹭一下坐起來,清醒之後氣的大罵:“你神經病啊,大半夜不睡覺開窗站著,嚇死老子了!”
賈桂芝置若罔聞,兩隻微顫的手擱在木臺上,面前的窗扇大開,夜還很深,不知名的蟲子啾啾叫著時停時歇,面前一條彎彎杳杳寂寂涼涼的青石板道,悄悄靜靜,靜靜悄悄。
媽的,更年期婦女,各種神經各種病,周萬東罵罵咧咧起來關窗,窗子合上時,他聽到賈桂芝近乎呆滯般囁嚅著說了四個字。
白英小姐。
***
司藤很晚才回到旅館,秦放居然還沒睡,正坐在樓梯上等她,一見到她就緊張的站起來,司藤在他開口之前先說話:“完事了,沒事,回去睡吧。”
秦放有些不敢相信,再三跟她確認:“不會再有麻煩了對吧?央波他沒能真的復活沈銀燈是吧?”
司藤覺得他小心翼翼的緊緊張張有些好笑,說:“沒什麼事,回去睡吧。”
秦放長舒一口氣,這一天有驚無險的,總算是安然度過,他轉身回房,剛走了幾步,司藤忽然又叫他:“秦放?”
秦放應聲回頭,暈黃色的燈影下,司藤扶著樓梯的邊沿站著,表情有些奇怪,帶著安靜和疲倦的餘味。
很少見到,不,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司藤,不咄咄逼人,不居高臨下,不冷眼諷嘲,平和的像是要和他拉家常,秦放居然覺得不習慣了。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嗎?”
真不像是司藤會問的問題,秦放愣了好一會才說:“沒什麼人了。”
司藤似乎有些不相信,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
是沒什麼人了啊,秦放細想想,自己都覺得空落:父母都是在前幾年過世的,親戚們多半在老家,搬到杭州之後本來就疏遠,到了他這輩,忙東忙西自娛自樂,就更加沒聯絡了,父親臨死前還囑咐他:秦家多少有點人丁不旺,就盼著他早些結婚生子,別怕交罰款,能多生就多生幾個,一大家子才熱鬧。
秦放說:“現在想想,怪對不起我爸的,那時候忘不了陳宛,總覺得不能接受別人了,我爸的病拖了很久,到死我都沒能給他帶個兒媳婦來。有了安蔓的時候,我爸已經過世了。我還專門帶著安蔓去我爸墳上,給我爸燒紙說,下次再來,沒準就是一家三口了,運氣好點,一家四口也有可能。現在……”
現在好麼,還一家四口呢,又變成一個人了,不,不死不活的,連一個人都算不上吧。
司藤原意是想起個話頭,打聽一下他家的遠年舊事,沒想到反變成揭人瘡疤了,於是隨口勸他:“也用不著難過,以後你遇到合適的,照樣可以拖家攜口給你爸個交代。”
秦放搖頭:“經過這兩次,再也提不起勁了,覺得不想結婚了,一個人就挺好,反正感情這事呢,我也看透了……”
話沒說完,後腦勺上捱了司藤一巴掌,親爹啊,他後腦早上被央波砸過一棍子,這一巴掌下去,痛的險些抽搐了。
秦放痛地直噓氣,司藤鎮定自若說了句:“忘記你腦袋有傷了,應該照著你臉抽的。”
這說的是人話嗎?秦放真是一肚子氣:“好好說著話,什麼意思啊?還帶動手的啊?”
“見不得屁大點人,裝深沉,我都沒看透,你看透什麼了?”
“你這輩子,是沒受過什麼挫折,吃喝不愁,事業順利,嫌生活不夠刺激,把感情那點事祭出來反覆燒紙上墳,沈銀燈窺探你的記憶,陳宛是你最念念不忘心懷愧疚的人,我想不通,她淹死了,要怪也是游泳池旁邊的地磚太滑了,你內疚個什麼勁兒啊?”
秦放沒想到她開門見山直指陳宛,一時有些怔愣,沉默很久才說:“如果那天我送她回家,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
“如果那天她媽把她關家裡不讓她出來,她也就不會死,歸根結底,這事怪她媽。”
秦放哭笑不得:“司藤,你講點道理。”
司藤笑笑:“我挺講道理的。”
又說:“小時候,丘山對我不好,變著法兒整治我。我那時候就知道,如果沒人保護你,你就得站出來護著自己,我撿丘山愛聽的話說,他指東我絕不向西,誰還天生下賤,只不過為了少挨一頓打,多吃一頓飯。丘山用火燒過我,我知道我最好不要碰火,看見了火塘就儘量躲遠。快死的時候,我先給自己挖好墳,省得曝屍野外,有狗翻我的骨頭吃。所以我沒法同情你的陳宛,喝多了酒,頭暈,就應該找張床好好睡一覺,跑到游泳池邊上幹什麼?失足落水死了,自己要負九成的責任,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