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嗓子也哭啞了,單志剛和幾個朋友似乎是想把他拉起來,拉著拉著,忽然瑟縮地避開,秦放一抬頭,猛地就捱了陳宛父親一個重重的耳光,那個鬢角似乎一夜之間斑白的中年男人對著他拳打腳踢,嘶啞著嗓子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
天旋地轉,紛紛擾擾,一明一暗間,忽然就安靜下來。
方圓不大的斗室,背牆上供著元始天尊,兩枚香頭,嫋嫋青煙,一個著舊式馬褂的老頭舉著陳宛的照片搖頭嘆氣,對面的單志剛面如菜色,眼圈青黑,像是已然呆傻,單志剛的母親抹著眼淚一直把銀行裡取的沓子錢往老頭身邊推,說:“孩子每天晚上都做噩夢,盜汗,吃不下東西……先生想想辦法,我問過孩子,絕不是他殺的人,也就是見死不救……”
老頭把照片往桌面上一擱,食指中指摁住了照片上陳宛的臉:“這樣吧,我結個鏈陣,把人鎖在裡頭,走不出這囫圇之地,再請關老爺看守,也就不會再驚擾到人了。不過我不敢打包票,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來醫……最後吩咐一句,老天終究有報應,如果這中間有別人替你受過,一定要想方設法彌補……”
剩下的,或許在單志剛的記憶中不是那麼重要了,漸漸的什麼都聽不清了,背景慢慢隱去,最後消失的,是那個人不斷開開合合的嘴。
原來,這就是真相嗎?
跟想象的並不一樣,想象中,很多陰謀、詭詐、複雜人心、見不得人的秘密,加上自己怒氣的發酵,吹出一個膨脹的肥皂泡,與這些相比,真相顯得簡單、晦暗而又粗糙,但是不管你喜不喜歡,接不接受,這就是真相了,冷冰冰橫亙在這裡,袒露著讓你來看。
原來,有些時候,錯誤的釀成,只是緣於不經意、慌亂、失措,還有那一瞬間鬼使神差的念頭。
秦放近乎木然地看單志剛,問他:“為什麼當時,你不救她?”
單志剛嘴唇翕動著,再開口時,忽然帶了哭音:“我不知道,秦放,我也不知道。她落水的時候,我真的以為她會游泳,後來……後來我又害怕,我腦子裡一團亂,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跑了……之後我就後悔了,但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再後來,你被她爸爸打,你很長時間沒去學校,我覺得對不起你,我很對不起你,我想方設法彌補……”
原來是想方設法彌補,對,之前跟單志剛是玩得來的好哥們,但沒那麼鐵,陳宛出事之後,傳聞很多,自己也一度消沉,很多朋友就此疏遠,但是單志剛格外照應他,經常開解他,畢業之後,他有創業的想法,隨口一提,單志剛無比熱絡,拍著胸脯說,錢不是問題,秦放,咱們放手去做,有錢大家分!
甚至對他的個人問題都格外上心,幾次要給他介紹女朋友,那次在酒吧遇到安蔓,秦放自己是漫不經心,帶頭起鬨的反而是單志剛:“願賭服輸啊秦放,別忘了,約會至少兩次,至少!”
所以,這都是他所謂的彌補?
司藤在身後叫他:“秦放。”
秦放聽見了,但沒有在意,他盯著單志剛,奇怪的,沒有憎恨,甚至沒有被欺騙的憤懣,他說:“志剛,你不覺得你從一開始就錯了嗎?”
單志剛木然地喃喃:“是的,我一早後悔了,當時,我應該救她的……”
秦放搖頭:“我的意思是,我沒有資格去代替陳宛原諒。你覺得對不起她,卻鎖了她七年,不去補償她真正的親人,轉而拼命來彌補我,不是很荒唐嗎?”
又說:“不是我的東西,尤其還是陳宛的命換的,我接的燙手。以後公司,你自己多費心吧。”
還想再說什麼,司藤第二次說話了:“秦放,我不行了。”
秦放心頭一緊,趕緊回頭,司藤站在原地,臉色倒還如常,身子已經開始搖搖晃晃,說:“我現在,真的有點不行了。”
她扶住病床的一角,慢慢矮□子,這確實也是她的風格,即便支撐不住,也絕無可能直挺挺硬生生摔倒,不過由她嘴裡說出“真的不行”,事態恐怕已經十分嚴重,秦放急忙趨身過去扶她,聽到她說:“馬上回去,秦放,馬上送我回去。”
她臉色不好,嘴唇開始發黯,指尖微微痙攣,身體有些癱軟,卻還強撐著意識不滅,情況出的突然,秦放顧不上單志剛,俯身抱起司藤,衝出門外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司藤好輕。
以前沒有注意過這一點,他和司藤一直保持身體距離,最多不過路難走時扶她一把,並未覺得異樣……她是真的好輕,她的體重,應該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吧……
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