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頭有臉佔據篇幅的大妖怪們——拜託,他們為什麼能被記錄在案?
因為作怪、作亂,引起重視,被收伏、被鎮壓、被打的灰飛煙滅——死了的妖怪,對司藤來說,還不如籍籍無名的。
唯有赤傘,聲名赫赫,最後的結果是“去一臂,重創,由是妖蹤絕”,也就是說,赤傘當年傷重而逃,很可能無聲無息的死在荒郊野外,但是因為死不見屍,可以被拿來做文章——他們可以理直氣壯的跟司藤說赤傘妖蹤再現,就在黔東,而且當年赤傘被砍下的那條胳膊,長几許寬幾許色澤如何質地怎樣,麻姑洞做過記載,道門也曾互相傳閱,想造假的話有底版可循。如此在情在理,沈小姐還有什麼顧慮嗎?
沈銀燈勉強笑了笑,說:“那就這樣吧。”
她臉色不大好看,蒼鴻觀主看在眼裡,並不當眾追問,商定之後打發其它人各自回房,只留沈銀燈下來問,沈銀燈猶豫了很久,才說:“這個赤傘,跟司藤一樣,又是個跟麻姑洞有仇的,仇怨之大,只怕還在司藤之上。”
這話沒錯,赤傘當時是被麻姑洞逼到走投無路的,但是這又怎麼樣呢?
看來蒼鴻觀主還是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利害,沈銀燈只好把話挑明瞭說:“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但是世事難料,哪怕只是一個月之前呢,誰能想到死了幾十年的司藤會死而復活?這世上的事最是經不住唸叨,老觀主不要笑我庸人自擾,自從看到赤傘那張圖,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冥冥中總覺得……這赤傘好像就活在我們身邊一樣。”
蒼鴻觀主寬慰她:“你這是有孕在身,疑神疑鬼的狠了。哪有唸叨什麼就出現什麼的,遠的不說,就說我們道門,三句不離太上老君太微天帝……”
接下來的話沒說,畢竟是道門中人,不過點到為止,意思是到了,沈銀燈尷尬的笑笑:“誰也不知道司藤找妖怪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就怕赤傘真的沒死,到時候與司藤聯手……也許是我多想了吧,我懷孕以來情緒時好時壞,再加上有詛咒罩頂,難免杯弓蛇影。”
蒼鴻觀主拍拍她的手背,本意是要安慰她的,但是不知怎麼的觸動心事,感喟著說了句:“如果這赤傘當真沒死,咱們道門遲早會跟它對上,命中註定,該來的總會來的,就像當年……”
就像當年,司藤抱著那個被悶死的小孩哈哈大笑,說,你們記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赤傘當年,絕路斷臂,是否也有過類似的毒誓?
沈銀燈沒想到蒼鴻觀主會突然間這麼問,她打了個寒噤,沉默良久,才說:“自然也是有的,它那時被眾道門圍剿,東躲西藏如喪家之犬,恨不得生吞了我麻姑洞,確實說過不少讓麻姑洞斷子絕孫之類的狠話。”
蒼鴻觀主的心裡咯噔一聲,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到什麼:“沈小姐,你們麻姑洞的詛咒,會不會並非來自司藤,而是源出赤傘?”
沈銀燈想也沒想,斷然否認:“不會!”
說完才發覺自己答的武斷,見蒼鴻觀主神情有些訝異,忙支吾著解釋:“詛咒這事,顏福瑞問過司藤,她親口承認了的。”
***
單志剛派的下屬很得力,照片很快翻拍過來,一面牆的全景、照片單張、正面、反面,分門別類,壓縮了發到秦放郵箱。
秦放想辦法下載了列印出來,厚厚一沓,拿給司藤看,天色已晚,簷下亮燈,兩人就坐在桌子旁邊,一張張攤開了看。
對秦放來說,這不啻於一部家史,那麼多不曾謀面的祖輩親戚,也曾喜怒嗔愁鮮明生動,真是搞不懂時間是個什麼玩意兒,好像照相機的快門按鍵,咔嚓一聲,那時代就再也回不來了,而這些人,就這麼定格在發黃的老膠片上。
而血緣血脈又是多麼奇妙的事情,一代一代,沒有這些人,就不可能會有他——如此想來,現在走在大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上萬年的奇蹟,因為每個人,都有可以上溯的那條脈絡……
秦放一時間感慨萬千,眼看就要沉浸在人類繁衍的大課題裡了,司藤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
“你太爺爺,怎麼長這麼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接下來就要入V了,且看且珍惜……
第⑧章
秦放黑了臉:“那個年代;長的胖;是家境殷實。”
“哪個年代都是皇帝家最殷實;照你這麼說;只有豬能當皇帝了。”
什麼邏輯!這種沒節操的妖怪,放任自流必然越發的口沒遮攔;秦放刷刷三兩下把桌上的列印紙都撥拉圈到自己胳膊裡,一張都沒給司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