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盯著眼前的座位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人,不由狠狠吸了一口冷氣。
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侯爵清楚的記得自己是獨自一人從家中離開到宮廷內部去處理事務的,近一個十日未歸之後的第一次。也僅僅只是在家裡睡了一覺而已。之後就又再次坐上了返回的馬車,然而現在,他的馬車上卻多了一個共乘者。
這是個非常怪異的傢伙。幾乎擠滿了對面雙人座的高壯身體至少超過了八……不,九尺!可能至少可以裝下四個賈斯伯,而在這寒冷的天氣裡他僅僅穿著一件短褲和短袍——或者不妨說那是披在他肩頭的以及下身的兩塊皮革,各自用一枚金屬的搭扣扣住,露出他一身虯結而遍佈著傷痕的肌肉,因此侯爵不得不抬頭才能看見他俯視著自己的,畫著兩片鮮紅油彩的臉。
可怕的一張臉。
腦袋兩側上的頭髮剔的一乾二淨。露出微微發紅的頭皮,而中央那一綹頭髮卻彷彿是一大片的鋼絲一樣直挺挺的向上,然後在上面分散開來。如同一株怪莫怪樣的植物,他粗散的眉毛濃密而鮮紅,像是眼珠子裡噴出來的兩團火焰一樣,而那紅光閃閃的眼睛則比財務大臣手上那枚戒指上的鴿血紅寶石還鮮豔。讓人無法與之對視。
“閣下是什麼人?”
“我?我不是什麼人。”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時時刻刻都在喉嚨裡塞了一把沙土,讓人僅僅只是聽著就覺得身體不由自主的發緊。於是這個彷彿蹩腳玩笑的回答就帶上了很多的真實性,讓人感覺彷彿他說的話就是天經地義的,他確實不是個人。
如果是平常,賈斯伯侯爵會將他當成一個傭兵——這些傢伙們之中有不少人非常喜歡用這種古怪的模樣來嚇唬對手,以補充自己能力上的不足。不過問題是,一個普通的戰士會有不聲不響地潛伏到王國財務大臣的馬車上而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本領嗎?
要知道,這輛車可是被魔法完完全全保護起來的。即使是六七環的花束,也不可能直接透過它的干擾防護的……如果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好像也用不著再當什麼傭兵了。
難道他就是一個刺客,是來刺殺自己的?那麼自己就不可能說得出話了吧?
“你的身份好像還不錯。”那個人毫不客氣的問道:“你能見到這個國家的皇帝?”
“……是的。”
“帶我去見他。”
“但是……”
侯爵猶豫了一下,首先想到要如何讓扈從們來解決問題,然後又想到那位年輕的皇子殿下不在宮殿裡的事情,不過在下一個剎那這些想法就都被排除了出去,因為他不知為何忽然明白了對方的不耐煩,知道如果自己推三阻四,最後立刻就會被這個傢伙捏成碎末。
至於說那些侍衛們什麼的能不能打敗他……反正就算是能,也沒法保證侯爵大人的安危。
還是將他交給宮裡那位**師閣下全權處理好了……可是在那之前,要用一個什麼藉口來透過內廷騎士們的盤查呢?
馬車仍舊在賓士,在增加了一個巨人一樣的乘客後仍舊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於是,片刻的時光很快過去,盧浮堡的大門已經矗立在面前。
但侯爵擔憂的東西並沒有到來,皇宮守護者們甚至沒有進行慣例的檢查——雖然這確實是應和了財政大臣的平日裡的心意的,他一直就對於這種謹慎過分的東西不屑一顧,曾經數次施壓給近衛騎士團讓他們‘不要無端浪費時間,那是在浪費生命,而生命就是活著的資本’。
但現在,在他非常希望享受一下這種浪費的時候,一切卻又順理成章的消失了。
不過也好,否則自己的這條命說不定就交代在這幫笨蛋手裡了。
侯爵在心中恨恨地埋怨……但馬車畢竟還是會在城堡中的小廣場停下來,於是車輪吱吱作響中站穩,他不由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就在他猶豫著是否下車之前,那個巨漢已經走出了車外……沒推門,也根本沒有讓侯爵看清楚他的動作,他已經走到了外面了,超過九尺高的巨大身體耀眼地站在廣場的中心,伸展開來。
沒有時間去考慮這個行動會不會立刻引**值的法師的警覺,因為侯爵盯著那個人。卻忽然看見他那件皮衣後面伸出來了三隻胳膊。帶著手掌,丫丫叉叉地伸展在身邊。他就那樣站在那裡,但是周遭的所有人卻似乎都看不見他一樣。
一。二。三。四。五……
沒錯,五隻手臂……財務大臣又下意識的數了一遍、甚至忘記了呼吸。但是他終於記起了自己正面對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