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圍全是吶喊,武器砍劈在血肉上的聲音,金屬與骨頭角質一起碎裂的聲音。聖歌一般的迴響和魔法低語的呢喃,一起交奏出奇特雄偉的協奏,碎片如雪如雨,紛紛而下,金色的,血色的,黑色的,無數的,靈魂的碎片。
心跳,血液的流動,甚至思維都彷彿在這奇怪的殺戮中靜止了,只剩下不斷地衝擊著心靈的灼熱,生命的灼熱,還有無盡的包裹而上的冰冷,死亡的冰冷。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仿如一瞬,仿如百年。
但驀然之間,一切又重新開始流轉。
年輕的聖武士微微顫抖著,但思維已經從那幻想之中清醒過來——喚醒了他的,是一個奇異的響動,就像從無遠弗及之地傳來的滾滾雷鳴,所謂開始,只是微弱得幾乎無法用聽覺來捕捉的細微鳴顫,繼而,是劃過礁石的呼呼風聲,但隨後逐漸高昂化作無邊無際的浪潮……轟隆隆連成一片。
“喂!你要幹什麼?住手!”
聖武士不由得發出了一個驚叫。
他這個時候方才注意到,視線的一端,那個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跨過了石碑之前,那一段光滑而平整的甬道,此刻正靜立在那金屬鑄造的大門之前,獵人年輕的身影在這巨大的造物之前顯得如此的矮小,然而卻又好像很大,因為整個門扉上的景物全都遮擋在了他的身前。
那聲音的迴響,便是從他的身前發出。
那是金屬的摩擦的聲音,可是聽上去又如同那些遠古巨獸的嘶嚎,然而周圍平靜的空間,表明那震動不是由空氣流動或環境變化引起地,而是一種古老深遠的,直接滲進腦子的聲音……
所以,喊聲就此戛然而止,他只能驚訝,而安靜地看著,看著那年輕的身影向前伸出的,撫上遍佈著雕飾的巨門的手掌向前,然後……那巨大的門扉緩緩後退。
就像那些史詩之中的傳唱,故事之中的一景。巨大的殿堂,向人們敞開了塵封千年的門扉。
只是並非那引人嚮往,卻又千篇一律的詩篇,這巨大的門扉之中,沒有走出強大的怪獸,也並不是垂首俯視眾生的神祗,只有些許的摩擦聲響之後,令人深畏的寂靜。讓那個低低的聲音也變得響亮起來。
“進入此門者,要放棄一切的希望……這樣豈不是更加帥氣?”
低聲的自語後,愛德華的目光探進那巨大的門扉緩緩開啟的縫隙,那裡面漆黑一片,一股風從裡面吹出,讓他的衣袂髮梢飄揚而起。但風中並沒有那種塵封黴的味道,只是帶著一絲厚重的氣息。
水,不,寒冰一般的冷冽氣息。
於是獵人微笑著嘆息了一聲,然後舉步向前。
後退是沒有任何的合適的出路的,在這黑暗的地下沒頭蒼蠅似的亂闖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不得進入?但如果真的不能進入,何必要修這樣一道門扉?若這大門的締造者並不是一個傻瓜,那麼就應該知道,哪怕即使是簡單的用牆壁封鎖,至少可以達到一定的目的。
更何況,現在最為合理的解釋,就是這門扉之後,便是那位黑袍法師所說,沉入了地下的古代城市。
那麼,這一塊碑文上的文字,就變得更加具有象徵的意義——就像是那扇更加著名的三重門扉上那一句話一樣——或者說,還遠遠不及。
門扉之後,是向前延伸,街道一樣寬敞的石制階梯。
但實際上並不是非常長的,在那視線的盡頭,便有著一抹微光。
踏出那甬道的一刻,一片微光從幾個制高點上傾瀉而下,帶出一片瑩藍的色澤,將空曠的地面映照在年輕人的視野之中。
一座沉寂千年的、埋藏在歷史的塵埃之下的城市。
十幾個世紀的寂靜,被細微的腳步聲所打破,愛德華眯起了眼睛,掃過視線遠端那一片沉溺在黑暗中,層層疊疊的陰影——巨大的石塊堆砌成為錯落的高大建築,堆砌成林立的塔身,堆砌成無數的尖頂,與同樣籠罩在朦朧的黑暗之中的穹頂上,無數垂下的尖牙利劍一般的石筍連綴成為恍然的倒影。
沒有一絲聲音。
只有視野中那些牆壁與街巷,窗欞與門扉的組成,紋飾,雕塑,佈局,顯露出他們本應具有的繁華與喧鬧,然而此刻,彷彿經歷過無數次生生滅滅,曾經的輝煌如今也只存下寧靜的冷漠,只有死寂給予了他們一種別樣的,無限的莊重威嚴。
愛德華沿著有些破損的甬道拾階而下時,單調的腳步聲變得繁複起來,金屬靴的聲響由遠而近,最終變成一個不滿的哼聲,但最終,聖武士卻並沒有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