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命令。
然後。這位年輕的千人長撥轉了馬頭,穿過隊伍的後方,進入到那一圈由騎士護衛的簡單防衛之中。
在這防衛圈的中心,一座矮矮的山丘上,一棵樹齡至少有五十年的達烏特樹下,擺著一張簡單的小桌和幾把摺椅。但卻只有一個人,正坐在桌前。他沒有帶著頭盔,而是將之放在桌上,露出一頭暴露出他年紀的灰白的頭髮,幾縷髮絲隨意的散落,和半寸長的鬍鬚,一起遮住了他小半的面孔。
不過,他似乎並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些,只是垂首於桌面上,那幾張散開的羊皮紙……或者,正聽著他身邊那個年輕的傳令兵,唸誦著一張羊皮紙的內容。
“……海曼城在凌晨徹底陷落……克勞迪婭將軍,下落不明……不過,有情況指出,在海曼陷落之前,有一批騎士,以及數量至少超過三千的民眾,從西城門突圍。”
“居然還跑掉了一部分?很好,真是出人意料。”彷彿沒有察覺到年輕軍官的走近,桌子前的人只是隨口的提問:“法師塔方面的回應呢?”
“十名高階法師組成的援軍在第一時間趕到,但城市已經陷落了,因此,他們不得不後退,在衛蘭——格斯特一線留駐,現在僅有的情報,都是他們整理,發出的。”
“傳令給那些法師,讓他們務必加緊尋找克勞迪婭將軍,她是王國優秀的軍事人才,不容有失。”
“我們是不是應該……至少派出一部分支援部隊,接應這些逃出了海曼城的人?”年輕人下馬,輕輕走近,然後直到傳令官離開,他才發出了一個疑問。
“不要緊,這樣更加真實,而帝國也會因此而耗費更多的力量,讓他們去吧……”
桌前的老人微微抬頭,但很快就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那張jīng致的羊皮地圖上,那硝制jīng細的表面上——無數灰sè的線條,在其上勾勒出一層層的壁壘,但正有一條紅sè,穿破重重的灰sè的阻礙,彷彿一支利箭,西斜向前,直指那個繪製jīng美的圓形。
但年輕人的眉毛卻因此而鎖緊,他似乎能夠聽到對方聲音裡,被壓抑的,某種歡愉的味道。
冰冷,殘忍。
“為了圍住十萬人人,放棄掉四萬,不,至少是四萬人,這個代價,是不是太過巨大了?”他最終忍不住開口,壓低的聲音裡帶著某些負面的情緒:“……那些都是帝國的臣民,而且是你……守護了多年的臣民!”
“只要一切順利,海曼,我們很快就會奪回來了,而失去了這個機會。我們不可能再有機會將帝國的jīng銳引進做好的口袋……尤其是那一萬名的金瑾花禁衛軍。那是遠比四十萬平民還要可怕得多的力量,葛蘭那個傢伙雖然說並不聰明,但也並不是個蠢貨,他搞不出屠城那樣的事情……事實上,如果他能那麼做,事情倒是會更順利一點,我會再多給他一些甜頭。”
老人垂著的眼瞼不動分毫,灰sè的眉頭沉穩如山:“死亡本就不過是個數值,是損失之中的一部分,不值得爭辯。不要忘記,戰爭之中,總有犧牲——我以為你已經清楚這一點了。”
“……是的。戰爭之中,總有犧牲……”
年輕人沉默了一刻,然後喃喃自語。
他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一些不合適的話……那是一種幼稚,在老人的世界裡,這一類的想法應該早就被排除出去,而任何持有這想法的人,都不免會引起他的反感……
可自己能夠就這樣保持沉默麼?
年輕人抬起頭,在視線的遠處,一片yīn影已經開始在平原上移動起來,他們移動,他們變換,最後成為一片巨大的楔形,向著那凌亂的,遍佈著帝國旗幟的陣勢之中刺戳進去!
無聲地,那楔子分開了那一層陣型,彷彿濁浪之中迸發的黑sè旗魚,一往無前的,重重的扎進了那鋼鐵的叢林。
第一排的戰馬翻倒了,鋒利的槍尖穿透了他們厚重的馬甲,可是他們的重量和衝力卻折斷了一片槍尖,撞翻了面前的盾牌,一時間煙塵瀰漫。騎士們從馬背上躍起,隨即被更多遞過來的長槍刺穿,但他們掙扎著向前推進,在死亡之前已經用手中的長劍抹過三四個槍兵的脖頸胸膛,但後面的騎士們一躍而過同伴的屍體,踏著敵人的肩頭向前衝刺,平凡的騎士劍和戰錘,在他們腳下帶起一蓬蓬的血花。
“為正義!”衝鋒的口號轟響著,乘著風聲,將一縷餘音,傳遞到年輕的千人長的耳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何為王權
昨rì上墳,腳腕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