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元立屠殺的修士,有的手裡還拿著法寶,有的儲物袋外露,有的正攥著靈石……而這些,不就是普通修士進秘境心心念念想得到的東西嗎?
柳昔卿悚然,她再次湧上嘔吐感。
“殺人,奪寶……”
“對,這就是底層修士唯一的真理,我們沒有那麼好的資質,也沒有大宗門依附,道義和信仰對我們來說很縹緲,只有用血換來的寶物才最可靠。我們的道心蒙塵,或者說現在這個修真界,只要有靈根,就能夠找法門修煉,所以這些小宗門、還有散修,談什麼道心,談什麼懲惡揚善?所謂的修煉,不過是想活下去罷了。
“現在你在紅魔谷看到的,就是這麼一批人,我跟他們一樣,亡命天涯,多活一天都是賺的,為了搶法寶搶機緣,什麼事兒都幹得出,就算死了也不可惜……反正我們也沒有明天。”
柳昔卿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對比沈昭,柳昔卿在素爻洞這五十年幾乎像是泡在蜜罐裡,她單一金靈根的資質使得她的修煉很少遇到瓶頸,如今僅僅是在進階金丹大境界時卡了二十年而已,這對修士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沈昭所描述的世界,比她一直在腦海中刻畫的修真界,還要險惡。
他看著柳昔卿震驚的樣子,繼續道:“你的師門應該感謝我,這些東西,他們教不了你,那些郊遊一樣的秘境,也教不了你……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已經看不到最底層的模樣,他們高屋建瓴,憂的都是人間大事,一人一物,一村一莊,反而不在眼裡了。就像魔君的守夜人發現不了元立,卻只有我這樣的小角色,才能探出他的行蹤。”
柳昔卿張口想反駁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是魔修,素爻洞管束卻極嚴,弟子下山都少,更別提去接觸這些修真界的陰私。
可她不想看沈昭這樣墮落下去。
“我總覺得,事情不會是你說的這麼悲觀。”她斟酌著措辭,謹慎地說了一句,後面又沒話了。
沈昭眯著眼,俊美的側臉在血光之下,顯出近乎妖的美感來,他聽完柳昔卿好不容易憋出的那句話,居然還點點頭道:“當然不會,因為我是騙你的。”他揮動了一下鉤鐮槍,驕狂道,“別人死活我不管,我沈昭可是要一直走下去的!所以——”
他一槍挑破結界,衝向元立神君。
“我會帶你活著出去!”
※※※※※※※※※※※※
在柳昔卿與沈昭談話間,元立神君手中動作不慢,已經將紅魔谷的修士屠殺殆盡,僅存十數人。
他雙手持著搶來的法寶——兩把刺鉤,正鉤斷在場最後一個修士的脖子,而後丟開鉤刺,雙手掐訣,口中誦讀一連串晦澀的法訣,一隻黑色猛虎自他手中逐漸成形。
可沈昭和其餘十三人當然不會等他將自己的分神召喚出來,他們幾乎同時出手!
這些人出手,就不單單是剛才那些垂死掙扎的修士使出來的法術、符籙、低階禁制等,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殺手鐧,其中八人用的是神通之力,三人用的是附在符籙上的高階修士所存的靈力,另外兩人祭出的法寶也是精光四射。
沈昭則是提著銀光閃爍的鉤鐮槍,像是一條銀白蛟龍,張開巨口,去吞噬那黑色猛虎!
柳昔卿知道沈昭剛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每一個字都有其用意,她幾乎不敢去深想……但是她仍然舉起了凝暉弓,手指間是十二支銀絲箭,乃是為了掩護他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兩個人也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沈昭死了,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她。
……
分神是化神修士才能修煉出的神通,與元神相連,因此也被元立神君帶入奪舍的身體裡,但他畢竟已經殺了幾百名修士,此時元神一直支撐洞天納元軌,再使出分神的時候,對他本身的損耗其實極大。
可他不能等,剩下的這十四個人,連同那舉弓的女修,頃刻間就會要他的命!
當第一道神通之力到他眼前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仍然是小瞧了這些築基修士,這些分明是元嬰期修士都未必能擁有的神通之力,築基期便能得到此機緣,足見其之鋒芒。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惹上這些人,要不是有人在此地設下殺局,他早已洗好法寶遠遁了!
可惡!
他眯著眼睛,幾乎用所有的力量去阻擋這些神通攻擊。可他畢竟是成名的人物,一方域主!在這些強壓之下,居然還是聚成了分神。
不偏不倚,那隻黑色猛虎朝著沈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