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趕緊從山路下來,扶起他,畏懼地看著蓬頭垢面的左手瘋。
左手瘋眼中十分蔑視,嘴唇微微張開,“蠢貨,若是我的命門仍在右腳,在無生大牢的十數年,豈不是白活了。”
是啊,怎麼能以十年前的事情,來衡量現在。十年前他的命門都已經暴露,十年後,他的命門當然也可能在原地。
那麼他的命門又在哪裡呢?
“我根本沒有命門,無漏神功修煉到極端,沒有命門。拜你們所賜,在無生大牢,我已經練到不漏境界。”
左手瘋掉頭,似乎要對著當年老對手炫耀。
可是樹叢之中,哪裡還有虛淵的影子,虛淵早已不見蹤跡。
“還真是變化大,沒想到,不漏淵,也有逃跑的時候。”
他的語氣說不出的戲謔,問道,“但是逃得掉麼。”
他一步一步朝著盧明和老七逼來,左手露出鋒刃,右腳在山道上留下血印,但他似乎不知道痛,就這樣氣勢洶洶地逼了過來。
“頭兒,劍聖逃了?”
盧明看了看頭頂,“他怎麼會逃呢?”
彷彿是在回答他的話,頭頂有一股極其強烈的力量,從雲層中穿透下來。古樹的枝條和葉子折斷,下了一場綠葉的雨。
虛淵他們錯用十年前的漏洞,來衡量現在的左手瘋。左手瘋又何嘗不是在用十年前的不漏淵,來衡量身為劍聖的虛淵。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人的變化,或許沒有事物的變化那般明顯。可是一個人的內心,一個人的行為,卻比這種可以具現的變化,還要大的多。我們不斷哀怨,世道變了,世界變了,人變了,什麼都變了。但世界的執行,本就是一個變的過程。
左手瘋鄭重地望著天空,有光芒從樹頂飄過,由於日頭不夠高,還不能完全垂落下來。
光芒越來越盛,虛淵手中之劍已斷。劍只是普通的劍,所以被左手瘋劈斷。但現在,天上出現了一把巨劍。劍幕的中央,虛淵倒垂,雙手合攏,直指下方,成為劍幕的劍尖。
九落劍之天外落星雨。
這是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若能收劍為本命物,則可身化巨劍,帶有毀天滅地的威力。虛淵沒有本命劍,所有這一招,以內力施展開來,有些大打折扣,但對付江湖中的頂尖高手,似乎也已足夠。
他餘光瞥見,盧明刺中左手瘋右腳,便發覺不妙。他不是鬆氣,他是在嘆氣。並在左手瘋踢中盧明的瞬間,沿著古樹,飛快爬上了樹冠,自高而下,施展了天外落星雨。
左手瘋雙手舉過頭頂,周身氣勁形成一個透明的光罩,抵擋這一招從天而劍的劍法。
一聲巨響,驚動了整座相思山,煙塵四起,樹木向著山道傾斜,發出碰撞後的巨大咯吱聲。相思山的人,都朝著這個地方望來,看見煙塵自樹林處揚起。
相思山的東面,凌雲,汪明月,齊風,吳乘風停下腳步,明顯感覺整座山都震動了一下。
汪明月凝眸道,“他果然來了。”
齊風嘆了口氣,“他確實來了,聽說你們要來中碧,怕你們出意外,所以趕來了。”
汪明月毫不領情,“我們死了不更好,更加不能找他的麻煩,他也能好好的當他的劍聖。”
凌雲只是無奈地苦笑,他是萬分不願見到虛淵。
吳乘風卻笑道,“你們的幫手如此強大,怎麼反而不高興了。趕緊走,我們得先一步去到山頂,不然你的夥伴,恐怕會被呂輕侯的人打成殘廢,到時候,就別怪老夫佔便宜了。”
相思山的山頂,呂輕侯面色凝重,“千機毒果然已經失效了。”
“公子,凌雲他們已經往上山趕了,吳乘風並沒有殺他們,反而逼著他們向山頂而來。”
呂輕侯摔了杯子,怒道,“徐向西不是說凌雲已經死了麼?”
“他是把他逼到崖下去了,可是又爬了上來。”
樓千層以誅邪劍敲著石桌,“你現在要防的,還是西面山,九落劍之天外落星雨。他若能容劍入體,以身化劍,就算是我,也不敢硬接。”
呂輕侯更加憂慮,“但願那人能將虛淵攔下,我只要除了不漏閣的人,便與他沒有什麼關礙。”
樓千層冷笑,“你若殺了不漏閣的人,他難道不會找你報仇,異想天開。”
呂輕侯心亂了,當年那個頂天立地的背影,為他擋風擋雨,他實在不知如何面對。
相思亭下,最靠近山頂的亭子裡,一個年輕人和中年人交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