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清澈如同山泉,讓人總是忍不住想多聽幾句,可惜她惜字如金,每句話都異常簡短。
“因為昨天你昏迷前說不能離開。”蕭逸的口氣溫和,仿似方才的一切渾然沒有發生。
暮雪歪歪頭,迷惑。這個人是傻子嗎?狐山這麼危險,他竟然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在這裡逗留了一夜?而且不可能沒有妖怪襲擊吧,他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恩,雖然承蒙他守護一夜,但還是改變不了他是傻子的事實。
“白綾?”
蕭逸微微笑了起來:“不急,我突然想體會一下眼睛看不到是什麼滋味。”
“什麼滋味?”
蕭逸還是笑:“難受。”
暮雪確定了,他就是個傻子。
蕭逸順手扯下了白綾,風帽越發地低垂,卻並不影響他的視力,只不過外人看不到他的臉也就是了。剛摘下白綾,他就發現暮雪一直在盯著他看,漆黑的眼睛沒有一絲光透入,專注異常。
“怎麼了?”蕭逸微笑著問。
暮雪有些失望的樣子,搖搖頭,沒有回答。剛好蕭逸有心事,也就沒有多問。
溫泉上方熱氣繚繞,再遠一些就是白茫茫的霧氣,隱約可以窺見狐山主峰的輪廓,像是一隻橫臥酣睡的狐狸,本應該是憨態可掬的模樣,它的眉間卻豎著一道細痕,似笑非笑,透著一股莫名的邪氣。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暮雪是因為不想說,蕭逸則是因為出神。
雪花旋轉著從空中落下,無始無終。暮雪呆呆地看著頭頂的雪花,突然覺得這個情形非常熟悉,似乎在久遠的過去,她也曾在什麼地方,就這樣注視著雪花飄落,注視了千萬年。
一陣冷風吹過,暮雪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蕭逸察覺到了她的顫慄,這才發現自己冷落了這個小姑娘,心下歉意,便說:“冷嗎?”
暮雪點點頭。
蕭逸試圖讓這個小女孩開心一些,就哄她:“我給你變個戲法好不好?還能讓你暖和一些。”
暮雪的表情不變,目光卻閃爍了一下,眼睫毛也顫了顫,半響,她點了點頭,目光飛快地在蕭逸的身上溜了一圈。
蕭逸一直注視著她,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的臉上血汙還沒有洗去,整個看起來就是一隻小花貓。明明是個孩子,卻總是做出一副大人樣,想看戲法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蕭逸微微一笑,他問:“喜歡春天還是夏天?”
暮雪的眼睛裡有了雀躍之色:“春天。”
蕭逸攤開手心,他的手心有一粒種子,那顆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出了兩根嫩芽,嫩芽快速生長,頂端多了一個白色的花苞,花苞優雅地舒展,花瓣薄而清新。他將盛開的那束花遞給暮雪。
暮雪有些驚異,眼睛亮亮的,接過花聞了聞,有一股冰雪的味道。
可是沒有變暖和啊。
蕭逸看出了她眼裡的疑惑,蹲下身摸摸她的頭髮:“看你的身後。”
暮雪轉過身去,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山谷裡的冰雪快速融化,露出了黑色的土壤和灰色的草木。像是被春風吹過,氣溫升高,地下深埋的種子破土而出,昂首向天,瞬間開花,紫色的風信子,白色的梔子花,大紅的牡丹,百花齊放,將山谷裝點成錦簇仙境。
山上的樹木也長出了一抹抹新綠,淺淺的綠色像是煙霧籠罩了山上。桃花梨花紅白交映,點綴其中。
方才還滿目冰雪,轉眼間山谷便過渡到了春天。風一吹,各色花瓣紛紛飄起,遮掩了暮雪的視線,也揚起了她的髮絲。
一不小心,暮雪手裡的那束花便飛了出去,她踮起腳,伸手去抓,卻沒有抓到。蕭逸輕輕揮了揮袖子,改變風向,將那束花重新送到暮雪的手裡。
他彎下腰,笑道:“看,沒騙你吧。我把春天送給你了。”
暮雪怔怔地看著他,而後做了一個讓蕭逸有些意外的動作。隔著風帽,她主動用臉蛋貼了貼蕭逸的臉,有些依戀的。
雖然還是沒有見到她的笑容,但是她應該是開心的吧,蕭逸這樣想著,笑了笑。
他想的沒錯,暮雪確實很開心。她低頭研究著手裡的花束,確認了這個法術不是幻術,而是真實存在的。這個男人似乎用了某種力量,改變了這個山谷的氣候,這種力量,她似乎在哪本書上見過記載。恩,想不起來了。
她又想起狐山夜晚很冷,她昨晚卻睡得很暖和,醒來時發現一件裘衣,鋪了一半,裹了一半。不用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