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隋海棠是站在欄杆那邊的,離地面有一定距離。
站在她一米之外的楚臨淵在轉身之後才想起身側還有一個人,卻沒有岑嘉懿的速度快!
幾乎是晃動的時候,岑嘉懿就往隋海棠這邊來,一把扯過她的手臂,把她往外面推——
“岑嘉懿——”
隋海棠被推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是岑嘉懿因為推力而往後倒的身子,所有的動作都像是放緩了一樣,她拼了命的想要去拉住隋海棠。
卻什麼都沒有拉到,只有衣服滑過指尖的冰涼。
她被推到平地上,抬頭的時候,看到的是楚臨淵拽住了岑嘉懿!
她想起來,手撐在盡是石子的地上,剛才跌在地上的時候,腳扭到了,很疼。
等她起來之後,看到的是楚臨淵流血的手臂,他匆匆退回,那個施工臺懸在半空中,岑嘉懿——
隋海棠跑過去,想要去看,卻被楚臨淵攔腰抱著,不讓她靠近半分。
可她都看到了,岑嘉懿渾身是血地躺在那個大石頭上面,動也不能動,很痛苦。
“岑嘉懿——”她尖聲叫著他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應她。
就像那一天,她站在他的病床前叫他的名字,也沒有人回應。
只有生命儀歸於一條直線的嘀聲。
岑嘉懿,死了。
她花了多長時間接受這個事實?
整理岑嘉懿遺物的時候,她幾度流淚。
他的東西很少。
幾套衣服,一個錢包,一個手機,一個……小兔子掛件。
她親眼看到他丟掉的,可是最後,他還不是從垃圾桶裡面把它翻出來了!
開啟他的手機,裡面的東西很少,相簿裡面沒有他們的合照,卻有一張她坐在椅子上睡覺的照片。
那年跨年,她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後來他親吻她,她的初吻。
怪不得,他一直不讓她看他的手機。
簡訊,除了垃圾簡訊之外,只有她和他的往來,從他們開始發簡訊那一天起,每一條都在。
電話,快捷鍵第一個是她。
每看一個,隋海棠的心就要疼一次,那個她原以為沒有多用心的男人,在不知不覺當中,竟然儲存著他們從相識以來所有的東西。
大概最讓隋海棠奔潰的,是岑嘉懿的備忘錄。
“埃菲爾鐵塔下,站著一個戴著紅帽子的女孩兒。她笑得像一抹陽光,很暖。”
備忘錄裡面貼了一張圖,帶著紅帽子的女孩兒站在草地上,一手摁著寬簷帽,抬頭,看著埃菲爾鐵塔,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格外閃耀。
隋海棠一直以為他們是在學校見的第一面,卻沒想到在那之前,岑嘉懿早已經在埃菲爾鐵塔之下見過她。
往下翻,隋海棠看到了第二條備忘錄。
“小紅帽是學妹。”配圖,是隋海棠穿著學生裝匆匆跑到學校,因為遲到,正在央求老師網開一面,待老師網開一面後,她吐了吐舌頭,往裡面走。
第三條。
“小紅帽和我在一家餐廳打工。”配圖,隋海棠穿著侍應生的制服,穿梭在高檔餐廳裡面,正在給客人上菜。
第四條。
“我好像喜歡上了小紅帽。她像一縷陽光,照亮了整片天空。”沒有配圖。
日期,是隋海棠在小巷子裡面被欺負,他送她回家的那一天。
沒有更多的備忘錄,但就這四條,就足以讓隋海棠泣不成聲。
當初她勸岑嘉懿放下仇恨,可是到最後,放不下的人反而是她。
於是,她把楚臨淵叫到了岑嘉懿的墓前,跟他道歉。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楚叔叔很好,從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責怪過她,還安慰她說如果換做是他,他會比她做的更加極端。
離開時,楚臨淵還擔心她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特意等到她的司機來了才走。
所以其實到最後,岑嘉懿也不再怪他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執念。
那天,她給父親打了電話,和他聊了很長一段時間。
過了幾天,綠化隊的人去郊區那個山頭,種下了漫山的海棠。
每年四五月,海棠花開滿整座山頭,格外的漂亮,山風一吹,花瓣散落,像巴黎的雪天一樣。
“媽媽!”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穿著嫩黃色的裙子,手裡拿著一支開得正盛的海棠花,“爸爸說這個花叫海棠花,和媽媽的名字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