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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初一伸手闔上她的眼簾,只說道:“你再休息下,到了晚上好趕路。”

簡蒼艱難地環視四周,看到幾棵尚是魁梧的樹木,合抱起他們這方小小的藏匿之處。樹邊零星冒出幾片草葉子,蒙上一點青霜,在落日晚照中無采地垂著頭。

“我睡了多久?”

初一將僅存的披風給簡蒼蓋好:“好幾個時辰了。”

“那——剛才的追殺——”

初一將她挪到自己的外衣鋪就的草墊上,低聲說:“我先將你安置在林子裡,然後躲在樹上,等他們進了林子深處沒法放箭時,再跳出來一一擊破。”

初一說得雖然輕鬆,但簡蒼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胸口和臉龐上滾落的血珠。她掙扎著爬起身,湊近了細細打量,不出意外在他後背和腰側發現了多道傷痕,均是滲出深淺不一的血水,沾染在白色中裳上,像是雜樹飛花,斑斕成暮色秋景。

她的眼淚又一顆一顆滴落下來。

初一連忙扶住她,說道:“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你脫下衣服,我替你上點藥。”簡蒼紅著眼睛吩咐道。

初一趕緊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簡蒼盯著他看,他從包袱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挑開木塞,倒了些粉末放在掌心,合掌向傷口壓了下去。“一會就好。”

簡蒼問:“這些藥有效嗎?”

初一噝噝吸氣,笑道:“我從鼎鼎大名的四海老闆那裡摸來的,一定見好。”

暮色兜頭罩下,在寂寥的夏末秋初,平添幾絲涼薄之意。初一兩次擊退暗殺,為他和簡蒼的逃亡爭取到了更多寬和的休憩時間。簡蒼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間斷地找初一說話。初一打量著她手腕處的一絕索,細細摩挲著鎖釦環節,尋薄弱地方突破。

“簡姑娘,這條鎖鏈浸在水裡才能阻塞暗刺跳出來,如果硬劈,恐怕要累及手臂受傷。”

簡蒼蠕動著嘴唇:“難怪上次趙大哥劈這鏈子,痛得我暈了過去。”

初一想起趙大鴻為人的粗細,嘆了口氣。

簡蒼的嘴唇蒼白了不少,眼簾下也浮起一抹黑色,有似中毒症狀。初一趁扶持她的時候,不著痕跡把了次她的脈,發覺她的脈象開始衝突,眼裡的不忍重了一層。他側過臉,平靠在樹身上沉思。

簡蒼扯了扯他的衣袖,依舊好奇地問:“初一,你聽得懂遼國人說的話?”

初一低頭看她。“是的。”

“你是漢人吧?那為什麼懂他們的話?”

初一想了想才回答:“我在青山寺帶髮修行時,曾有幸拜一位先生為師,學到了不少東西。”他特意多加了一句:“我本想退到塞外安度餘生,當然要先了解那裡囤積的遼語。”

簡蒼放下初一的衣袖,勉力爬到他的膝邊,將頭部枕在了他的衣襟下襬上。初一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接近,並未伸手阻攔。

簡蒼仰躺在初一的盤膝上,看了會夜色,輕輕地問:“多契米貢才達,烏里塔坡——是什麼意思?”

初一的眼皮跳了跳,思索片刻才問道:“誰對你說的?”

“蕭政。”

初一心下了然,淡淡回答:“即使你是荊棘,我也將你採在手裡。”

簡蒼再不說話,眼睫微微跳動,像是沙漠中弱不禁風的苦丁蘭,怯生生地伸展開那片小小的花蕊。初一打量著她的面色,卻是沒開口詢問。

“他是個很怪異的人,疑心重,手段毒辣。就連晚上安寢時,也不會除去貼身鎧甲,冰涼涼地躺在外側,不准我伸手觸控。”

初一暗自屏住氣息,垂眸看著眼色純真的簡蒼。就他來說,等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了對他極為有利的訊息,怎麼可能不心喜。

“據說他的那副鎧甲價值連城,能夠抵擋世上所有的神兵利器,是以洗澡睡覺也不離身,防備得萬無一失。”

初一有意問道:“這麼堅韌的甲革,莫非是兩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地坤衣’麼?”

簡蒼點頭:“正是。我親眼看到十名武士合力用戟扎向蕭政胸口,都沒有刺破鎧甲,卻被他反手拂開,摔得七零八落。”

初一暗道:一招反宮手就能掀翻十名武士,蕭政的武功也強到了一定境界。

又問:“昨日趙大哥助我突圍,曾看見一名年輕將軍策馬立在小山上,身著白金鎧甲,腰懸方口寶劍,旁邊無一絲噪雜聲——可是肅青侯蕭政?”

簡蒼的身形有點瑟然抖動,她閉著眼睛問:“那人生得貌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