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才像完全清醒了過來,撐著肩膀挪到土牆邊,靠坐好:“趙大哥找我有事?”
簡蒼蹲下身子,揚手輕輕觸控初一肩胛,溫聲問:“疼嗎?”
初一趕緊點頭,甩動一滴汗珠順著秀氣下巴蜿蜒而下。趙大鴻看了又是呸地一口:“熊老子地不頂事。是個男人這麼弱。”簡蒼隔衣摸索初一傷口,兩臂扳住肩胛骨,稍稍運氣,喀嚓一聲,又給他把骨頭斧正定住。
一種極淡的薰香滲開來,隨著簡蒼身軀的遠近而起伏不停。味道細而不膩,勝似清風拂地,遠比中原採香之法高雅。
竟是不同於塗香燃香的域外品種,蘇合安息。
初一凝神猛嗅了一口,才轉臉連聲叫喚,看得趙大鴻趕上去又補了一腳:“你他娘地再叫?還不快謝謝我這妹子?——別看我妹子手上戴著鎖,她也是從牢裡跑出來的難民,心腸可好咧——你他孃的嚇成這個臉色?奶奶個熊!”
“好了好了趙大哥,你幫我把熱水端給前面的百姓,不準再欺負他了。”
疏朗星空下,黑衣柔美的簡蒼護住了初一的身子,兩粒瞳仁清得像山澗流水,與語聲一致的溫柔。初一看著她,眼中沉篤加深,又很快隱入了夜色裡。他伸出藏在袖子裡的手,趁她攙扶他起身時,將塗了蝴蝶藥粉的左掌摸向她的頭髮。
極輕淡的木芙蓉粉末沾染在簡蒼秀髮上,像是船入碧波,消逝了水褶子的痕跡。
“多謝姑娘。”初一溫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汗顏上來說一聲,如果合您的眼緣,就把這文用“晉江收藏”收了吧,讓俺心裡有個底,知道多少人在看武俠言情,謝謝
☆、逆天
“小相公過來打水!”
“把廊子裡掃乾淨!”
天未亮,趙大鴻站在寨子中間,扯著嗓子吼開了。在簡蒼的懇求下,趙大當家收留了初一,隨口使喚,任意打罵。初一捱打時只側偏了頭,不讓掌風扇到臉,忍住辱罵一聲不吭。他的外衫襤褸散開,隨風飄著青布條,第三天實在髒得狠了,趙大鴻一掌劈下來,打得初一咳出的鮮血濺在前襟上,那上面立刻透出一塊灰黑。
“去給我換身衣服,你看你這個鬼樣子!”
面對白淨嘴角淌下來的鮮紅血跡,趙大鴻的氣勢終於鬆了鬆:“站在這裡又不作聲,惹人生厭——”
初一搖搖晃晃地站著,垂下眼瞼,漆黑的眸子黯淡無光。“當家的還不相信我嗎?”他緩緩抹了嘴角,低聲說:“如果害怕,你可以馬上殺了我,我絕對沒力氣反抗。”
“你他孃的小相公!說話透著股味兒,問你又他孃的裝傻充愣,不說個道理來。”
初一慢慢抬起了眼睛,眉峰凝結一層霜寒,襯得整張臉清冷如雪湖。“我們都是苟延亂世的平民,分個什麼見外的心?我初一隻聽該聽的話,只做該做的事,從來都對得起天地良心!”
他並沒有十足把握取信於趙大鴻,但他願意步步為營,慢慢攻心。
三天了,他忍受了所有刁難,以沉默低弱的姿勢應對過去。
趙大鴻還在遲疑,盯著他不說話。
初一暗運勁,又咳嗽出一口血,身子還是挺得筆直,那抹細血絲沿著嘴角流下,淒厲地拉出一道紅痕,映著白皙的面板,尤為觸目驚心。
果然,叮噹響的鐵鐐聲快速傳來,黑裙身影一陣風捲過,帶來了簡蒼關切的眼神。“初一,你還好嗎?”她轉過臉對趙大鴻加大了聲音:“趙大哥!你又欺負初一!”
趙大鴻連忙換上笑臉,有一下沒一下拉著鬍子,門牙關不住風:“哪有哪有,我是在照顧小相公,叫他去餵馬,不用做粗活了。”
初一低低身子,轉頭朝後山走去。他走得慢,還不時抹去嘴角的血。身後趙大鴻咂嘴說:“妹子,你再忍忍,我在想辦法取了你的鎖鏈。”
簡蒼溫和的聲音傳來:“不要緊,我戴習慣了。”
她的手鍊叮噹脆響,鏈節極開,但造工精細,無論用什麼利器都斬不斷。初一親眼看到趙大鴻砍彎了幾把大背刀,那鏈口都是鏗鏘冒火,堅硬得紋絲不動。
初一慢慢走到後山腰,遠處官道上湧起一陣黃土塵煙,三十匹精壯黑馬分兩排打頭走過,毛色一律油光,四蹄矯健如飛。
押鏢本是江湖走卒尋常生計,但這等前場排頭顯然聲勢不凡——按照慣例,聯合鏢隊會派出三十騎當先探山開道,打點好各路勢力,隨後等第二天的箱車隊壓陣跟進。
初一細細打量“威遠”“震天”的旗號,在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