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到目的地。
五分鐘的路程,兩人來到了陽光不能穿透的巷子深處,梁曲的偵探事務所就掩映在茂盛的常春藤之下。
此時時間還早,晨曦只剛剛劃開黑幕而已,但梁曲的事務所已經是大門洞開的狀態了,而梁曲本人正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沉迷在手中的歷史讀物中。
秦晚和程昱的到來打擾了晨讀中的青年,後者抬起頭,臉上掛起制式微笑:“程先生,秦小姐。”
他就像早已預料到了兩人會在這個時間到來,因為有所預料,所以從容不迫。
程昱看了他一眼,沒有和聰明人玩迂迴的打算,開門見山地說:“我想知道是誰在查詢蘇潯的過往。”
梁曲似乎在他們到來之前就想好了說辭,沒有停頓地回道:“抱歉了,這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要求就是不能向外人透露客戶的資訊。”
程昱看著他,加深了語氣重複道:“梁偵探,我想知道是誰僱傭了你調查蘇潯。”
青年依然笑:“抱歉——”
秦晚聽到這裡閉了閉眼,想借此舉動平復自己的心情似的,等再次睜開眼後,她朝前兩步來到了梁曲的面前。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梁偵探,你說你閉口不談自己客戶的相關資訊是為了你的職業素養?”
梁曲看著這樣的她莫名一怔:“……是這樣沒錯。”
秦晚的眼中一片幽深,她看似平靜:“那麼梁偵探,你知道剛剛接手的這個工作,你調查到的照片,你知道它們被用在什麼地方了嗎?”
梁曲:“……”
他之前不知道,但事發之後知道了。也因為知道了,才會預料到他們回來找自己。
秦晚面無表情地說:“你收集到的所謂的夜總會照片,你應該知道那裡只是金柳會所而已,蘇潯的確在那裡工作過,我也是。網上說蘇潯坐檯,那麼你覺得我也是嗎?”
“你收集到的蘇潯在婦產醫院看診的照片……”秦晚又做了個深呼吸,“是的,這是事實。”
秦晚停頓良久,向來表情缺失的臉卻清楚地流露出了壓抑的痛苦。
“蘇潯……她在大學時代遭人侮辱,後意外懷孕流產來到醫院看診,這就是事實。”秦晚口中的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她直視著那位偵探,像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拷問著對方。
只是好像。
她真正拷問的物件是過去的那個自己。
“就算她的經歷不值得得到偵探先生你的同情,但你覺得讓這樣一些照片出現在網上,在媒體的歪曲之下,帶領網友一起想入非非,你覺得這樣合適嗎?這就符合你的職業素養了?”
“多麼高貴的職業素養,難怪道德都得為它讓道。”
梁偵探:“……”
他面露驚訝,他的驚訝的是蘇潯還有那樣的過往,他查到的只是片段式的資料,卻沒想到那些照片之後還揹負著那樣沉重的故事。
驚訝之餘他動搖了。
如果他知道那背後藏著那樣的故事,不用秦晚他們尋上門,他自己也會坦白。
他的確堅守著自己的職業素養,但也沒有摒棄職業道德。
稍作思考,他開口道:“是李然。”頓了頓,他道,“是一名叫李然的女士僱傭了我。”
秦晚猛然抬頭。
李然?
是她想到的那個人嗎?
無法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她看到梁偵探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進了搜尋引擎,然後從網上零星的新聞裡找到附有照片的新聞,點進去,指著新聞裡的照片說:“就是這位了。”
秦晚看清了網頁上的那張臉,特別清楚。
……
秦晚得到想要的訊息後就和程昱從巷子裡出來了,出來後,程昱就著一身偽裝在街邊的早餐鋪子買了兩份早餐,他把早餐帶回到車裡,將其中一份遞給秦晚,秦晚接過來,勉強吃了兩口就要吐。
程昱一邊把早就備好的口袋遞到她面前,一邊輕輕拍打她的背,等她吐完了便帶著垃圾袋下車。等他扔完垃圾回來,秦晚已經沒有再吃早飯,而是目光放空地躺在椅子上。
他的心臟一抽,握住車把的手緊了緊。
“還好嗎?”他問。
秦晚聞聲將頭側向他,沒回話,整個人顯得異常低沉。
程昱坐回她身邊,將一瓶擰開了的水遞給她:“喝一點?”
她就著他的手喝了一點,只一點,隨後又將頭側向了車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