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是,又要到哪裡去呢?這三千宮院,自己身為個主人,卻實實地無處容身。
幽幽嘆一口氣,剛往回轉,聽到身後一聲不確定的聲音:“陛下?”
君懿回身,見橋邊匆匆上來一個人影,一身牙色錦袍,頭上峨冠高聳,像畫上走下來的謫仙人。走近看時,丰神俊朗,劍眉入鬢,鼻樑如削,一雙眼睛如湖水一般沉沉地泛著波光,正是鵠御君權靈竹。
君懿展顏微笑道:“朕正要去承明宮找你,卻在這巧遇了。”
靈竹白日嬉笑實屬反常,現在恢復了平日不冷不熱的神態,眨了下眼睛,看著君懿,緩緩道:“陛下今晚是遇見誰就找誰吧?”
君懿被識破,也不置可否,靈竹一語點到,也不好趁勝追擊,走到君懿身邊,主動牽起君懿手,兩人向靈竹所在行路。
“靈竹手中所持何物?”君懿看到靈竹攏在袖中的物事,沒話找話問了句。
“古代時一本史書,後人多認為是野史。方才忘在昭陽宮,剛取回來。”靈竹修長手指輕輕收緊了君懿的手心,下臺階之時,自然而然地扶了一下君懿的腰,嘴唇擦過她的耳畔:“陛下,小心臺階,莫滑了腳。”
君懿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冷了。
半夜三更,承明宮羅帳內宮燈半明,映得兩張臉龐更顯紅潤。
君懿倚在塌邊的軟墊上,伸手去撫弄靈竹的臉側:“竹子,其實朕一直都覺得,你是故意躲著朕,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如此。問了這麼多次,你都不說實話,今日可逃不去。若是再不坦白,朕便不許你再躲進藏書閣了。”
靈竹知她只是嚇唬人,神態輕鬆,拉過正刮擦自己耳廓的玉手,放在嘴邊,在她手心呵氣。君懿向回抽手,靈竹握緊了不放。君懿笑道:“不許你再避重就輕。快講個明白。”
靈竹向前欺身,從背後抱著君懿腰肢,一同斜倚在塌邊,拿著自己的胳膊墊在君懿身下,方帶著幾分小心,開口道:“只是村言野史看多了,知道後宮妒忌爭鬥者的下場而已。臣無非又想為自己賺點賢德郎官的名聲,又做不到真賢德。說實話,陛下太好,郎官們太多,臣也會怕。但玉君那樣從容,臣怎麼學也是學不來的,故此只能躲著陛下,只希望不聞不問。今日可算跟陛下講清楚了,這樣懦弱的臣……討陛下嫌棄了吧?”
君懿微微笑著,靈竹的氣息從耳後撲來,呼在君懿髮梢,變成溼溼熱熱的一陣水氣。新郎官被寵幸這件事情,看來在這些先來的郎官們心中,都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瀾。
這種局面,剛好是她想要的。
“竹子,朕希望,你是長公主的父親。”
靈竹睜大雙眼,半天說不出話來。君懿看他錯愕,嬌笑出聲。
靈竹心思都轉不動了,終於反應過來,這後宮人人求之不得的天大殊榮,今日落在自己腦袋上,除了結結巴巴的“謝主隆恩”,再無法說出別的來。
君懿接著緩緩道:“朕一向對後宮結黨不置可否,不若太上皇和先帝一般排斥。朕一直希望,你和玉兒能拿得住這個大家庭。但只有你倆,覺得人手缺乏,看到苑傑時,朕便覺得找到了合適人選,是以希望你們三人可以團結一處。退一萬步,說到朕百年之後,你可輔佐社稷,玉兒可平衡人脈,苑傑可調動武力,即便新皇不夠成熟,有你們三位在宮中,朕也可瞑目。”
靈竹見話越說越遠,慌忙抱緊雙臂,埋首在君懿髮間,聲音微顫道:“陛下尚風華正茂,怎地說出這等話來!可見是臣的不對,臣認打,認罰。陛下莫要生氣,若是陛下喜歡,臣今後一定主動自薦,時時陪伴陛下便了,請陛下萬勿如此,千萬不要嚇臣!”
聽這話中帶著十萬火急,若不是在塌邊相依,只怕靈竹已經跪諫。
君懿翻過身,來面對靈竹。只見他平時緊緊束起的髮絲,現在全都已經散開,又順又滑地披在肩上;縱使再伶牙俐齒,此時也已說不出話來,緊緊抿著雙唇;白日常常傲然如冰霜的眼神,現在卻彷彿著了火,一片焦急關切望著自己,與往常所見,全然兩種風情。
君懿心中一陣激盪,心潮微動,似是又一次認識了靈竹一般,心中甜蜜安樂。雖可現在就安撫他,但又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情狀,嘴角帶著笑,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確信眼前的畫面已深深鐫入心中,再難忘記,才拉下靈竹脖頸,在他唇上親吻。
靈竹漸漸定神,看到君懿的笑顏,佯裝生氣道:“陛下真好雅興,有意作弄臣,臣嚇殺了,臣現在是鬼。”說完自家低頭笑出聲。
熟悉君懿的郎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