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比安昭儀更懂沐雨,人熟無情?多年跟隨所堆積的感情不是能由自己控制的,就像她對南宮邪一樣。
她不怪沐雨救了宇文睿,只是敵我還是要分清。
宇文睿卻沒有對她動手,只寒聲問道:”人在哪裡?“
安昭儀一愣,隨即搖頭,”不知。“
宇文睿揚手,圍在暗處的人迅速將她困住。
晨露揮灑,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山谷時,身著月牙色錦服的男子佇立在萬聖山下。
三月的時候,他從這裡將樂正錦虞帶回北宜國,可也僅護了她短暫的時日。
如今前方未定,他又悄然來到這裡,站在山下,竟帶了分近鄉情怯,久久地停滯不前。
私心裡,他確實是懼怕的,怕宇文睿搶先一步將她帶走。她接受那些男人,唯獨拒絕他…
風從四面八方而來,長長的睫毛輕顫,山間隱隱瀰漫著的別樣氣息令他心神一懼。
他回首吩咐不遠處靜立的數千名侍衛,淡聲道:”將此處守住,一隻鳥都不許放走。“
話落,月牙色錦袍瞬間向上掠去。
陽光懶懶地投射下來,清冷的風拂過,樂正錦虞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她慢悠悠地掀開眼皮,一眼就瞧見了早已醒來的慕容燁天。
昨夜的火已經熄滅,母狼正溫馴地趴在他的腳邊。
慕容燁天端視著她,一直以來他們之間都是劍拔弩張,特別是燁軒受她迷惑之後,他想殺她的心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樂正錦虞對上他的目光。從鬼門關死了一遭的人身體恢復能力難道都這麼好?昨天那一劍刺穿了慕容燁天的前胸,可他除了臉色極度難看,身體虛弱之外,完全沒有要死的模樣。也不知道母狼給他銜了什麼草藥,令他的胸口也不再流血。
不過她更願意相信,璃心悠那一劍雖狠,卻沒有傷到他的要害。
樂正錦虞眨了眨眼睛,而後揉了揉麻了的腿腳,站起身準備往前走。
見母狼蠢蠢欲動,樂正錦虞輕笑一聲,指了指百步開外的流水,”我去洗臉。“
慕容燁天吃力地坐起身,緊緊盯著她背影,謹防她忽然逃走。
樂正錦虞不緊不慢地行至水邊。昨日她就觀察到,山崖上的水流似乎只有一條,盤旋包裹著各處的山岩,潺潺匯聚通往崖邊,再垂掛傾瀉而下。
她漫不經心地撥著溪水,有樹葉飄過,她想起慕容燁天的那半截衣袍,隨手撈起一片寬大的樹葉。她偷偷扯了一點前膝處的裙襬,待紅色的薄衫扎蓋住樹葉後,她滿意地將它放了下去。
安靜做好一切,她轉身走了回去,不是不想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如何能跑過狼?
慕容燁天陰著臉依靠在石塊前,”你剛才做了什麼?“
樂正錦虞沒好氣道:”在你的眼皮下,我還能如何?“
慕容燁天瞧著她這副無謂的模樣,想起了樂正彼邱之前將自己封了穴道扔下山,想起了西陵國,又想起了昨日的種種,惡狠狠地對她說道:”若你再不安分,信不信朕現在殺了你?“
他的眼睛裡帶著血絲,閃動著猛獸般的光芒,襯著眼角長長的疤痕,看上去嚇人之極。
樂正錦虞回過神來,眼中一片安祥,她不以為然地朝著慕容燁天撇了撇嘴,他要殺她早就殺了,用得著現在出手麼?何況對他而言,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旁蜷縮的母狼,萬分後悔自己昨天沒有把握住逃跑的機會。有這隻”忠犬“在,將他丟下他也不會死。
慕容燁天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警告道:”勸你最好乖乖待著!“
樂正錦虞不理他,從昨日下午到現在,她還沒有進過食,不知不覺就有些飢餓。
母狼抖擻著站直,瘸了的腿也大好,卻是圍著樂正錦虞繞了幾圈。
慕容燁天的身體沒有太多氣力,他明白母狼的遲疑,便強撐著將樂正錦虞拽向自己。
”你又想做什麼!“樂正錦虞猝不及防地倒靠在他身上,沒有一點準備,系在腰間的長帶就已經被他扯下。
慕容燁天指間快速穿梭幾下,樂正錦虞的手便與他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兩人靠得極近,淡淡的清香撲入鼻翼,一絲異樣的感覺在慕容燁天的心底蔓延。
莫名的,他想起將她劫回西陵的那幾日,帝殿內隱隱留存的清香…
也只是一瞬,他立刻揮開了腦中的雜塵,手掌抓握住樂正錦虞的手,又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