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良辰單手支著下巴,略略蹙眉,倏爾驚駭道,“哎,於太醫,我前些日子牙痛得厲害,過來請脈的太醫給了我一些麝香,和著別的東西碾碎了敷在痛處,說是可以去痛。那是不是也該扔了,免得害到如貴人?”說著,她指了指自己一邊的臉,又指了指裡頭。
於蕭搖頭:“兩位小主不住在一個殿裡,不用如此忌諱。只是還請良小主吩咐底下的人仔細收好,千萬別拿到如貴人跟前。等過些天你身子好了,如果麝香還有的多,給微臣處置就行,省得宮人在院子裡亂丟——那也會壞事。”
良辰點頭,微笑道:“受教了。”
“小主客氣。”
說話之間,如貴人身邊的小太監急匆匆出來,衝兩位見禮,又道:“於太醫,小主醒了,請你進去呢。”於蕭便隨他進了東邊偏殿。
良辰在後頭看著他們進了明間,才領著人往西邊去,邊走邊對後面的人吩咐道:“流霞,跟前幾次一樣,備些如貴人愛吃的點心,待會兒我親自送過去。”——今日跟在良辰身後的,是之前如貴人支給她的一個貼身宮女,喚作流霞,如今也是她的貼身宮女。
偏殿裡頭,如貴人自紗幔內伸出手,擱在脈枕上,道:“於太醫,勞煩你再替我把一把脈。”
於蕭輕輕搭上手指,少頃,稟道:“貴人脈象浮而弱,切勿躁動,還要靜養才是。微臣這就去外頭開方子。”言罷,轉身往外走。
“於太醫!”裡面那人出聲喚住他,又小心問詢,“我……這是喜脈嗎?”如貴人已經儘量壓制著情緒,可她方才喚得有些急促,話裡終究瀉出一絲不對勁。
於蕭微微怔住,旋即不動聲色地回身:“還請貴人安心養胎。”
如貴人聞言一滯,有句話就要脫口而出了,卻又艱難嚥下,勉強笑道:“有勞太醫了。”
於蕭退了出去,先去太醫院應卯,再去鹹安宮回話。他深明後宮那些事,索性將在淑景宮內發生的一切均告訴了皇后,比如與良美人的對話,還有如貴人的問話。
梓玉確認道:“良美人問你忌諱的東西,又說自己那兒有麝香?”
“正是,皇嗣頭等大事,微臣不敢有任何隱瞞。”
梓玉微一沉吟,暗歎今日這事未免太巧了,巧得詭異啊!
如貴人一暈,暈出個身孕,聽她自己的意思也是不敢相信,但太醫診斷不會作假,那便是真的?
可那個良辰特地透過於蕭的嘴,拐著彎地告訴皇后她那兒有麝香,又是為什麼?是擔心以後萬一如貴人小產,查到她頭上說不清楚,還是其他用意?
想到這些彎彎繞繞,梓玉不由顰眉,這宮裡就沒有個風平浪靜的時候。
她是心煩又身累,恨不得學翻臉無情的小皇帝,將那些人通通叉出去一個不留,這宮裡便徹底清淨了……可誰讓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呢?
***
淑景宮內,如貴人只道自己頭暈,讓裡邊伺候的人通通都出去。她心下惶然,急需好好想一想。因為如貴人根本不明白,自己不過暈了半柱香的時辰,怎麼一覺醒過來,就突然有喜了呢?
她也不可能有孕的啊!
那一日,陛下醉酒,他們什麼都沒發生,何況,她剛想發生些什麼,陛下就狠心走了……擰了擰深鎖著的眉心,如貴人只覺心煩意亂。她嘆了一口氣,壓下那些煩躁之意,不得不打起精神,試圖將一切捋清楚。
她根本沒有身孕,可太醫們認定她是喜脈,這麼一來,便大致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太醫們集體錯判,或者是某人恰好買通那些太醫集體栽贓嫁禍。那錯處都在太醫頭上,她只需去皇帝跟前講清緣由,根本不用擔心別的……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極小!
第二種麼,便是她確實是喜脈。可一個沒有身孕的人無端端出現喜脈,還恰好栽在皇帝跟前,未免太巧了吧?
想來想去,她肯定有人意欲陷害自己——先策劃她有孕,然後尋個機會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揭發,恰好是個欺君的死罪!
如貴人一個激靈,徹底坐不住了,正要喚人進來,忽然又想到一處疑點,忙頓住身形。
若幕後那人費勁心力佈下這麼一個局,只是為了折騰她一個半隻腳踏進冷宮的人,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如貴人自認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而且,如果她現在就對皇帝說出真相,那皇帝不就會順藤摸瓜去找那人了嗎?
想到此處,如貴人心裡頭更加亂。
她如今唯一確定的,便是自己的喜脈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