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頷首略一示意,就往如貴人偏殿去。
偏殿內血腥沖天,床上褥上全是鮮紅,如貴人躺在這片血泊之中,蒼白如一張輕飄飄的紙,連唇畔都失去了血色,宛如一個筋疲力盡、沒有生機的人偶。
梓玉進到裡間,不過瞅了一眼,就噁心想吐,頭一陣一陣的發暈。
有人在如貴人耳邊說“小主,皇后來了”,又說“你有什麼話對皇后說也是一樣的”。那人卻已經毫無反應,梓玉勉強又看了一眼。突然間一股腥臭襲來,宮人們嚇了一跳,梓玉立刻被簇擁到院子裡躲避汙穢。清冽的秋風吹來,梓玉昏沉沉的腦子才稍微鎮定了一點。裡頭人影憧憧,鬧哄哄的,想來如貴人歸天只怕就是這一時三刻的事了。梓玉心頭有些亂,她著人去前頭跟皇帝知會一聲,自己又不想再進去,於是立在院中靜靜吹風。
此時良辰過來道:“娘娘,外頭風涼,不如去嬪妾的偏殿避一避?”
今夜的彎月隱在大團的烏雲之中,四周很黑,而懸掛的幾盞暈黃宮燈在秋風中飄搖,襯得越發暗了。待那人完全走近,梓玉才將她瞧得仔細。
這一瞧,梓玉不得不感慨眼前這人與自己愈發相像了!無論是身段,還是身姿筆挺的那份氣勢,亦或是說話的音調,都差不離能以假亂真了,就連今夜綰著的髮髻居然也一模一樣,堆在頭頂盤成高髻,烏髮層層堆疊,底下那張臉明豔照人。——難怪小皇帝會有那樣的錯覺,要不是兩張臉稍有差異,她自己險些都要分辨不清了!
梓玉心中湧起陣陣厭惡,卻又好奇此人到底在折騰什麼,於是擺駕去了良辰那兒。
——所謂好奇害死貓,大抵如此。
梓玉頭一回來這人的偏殿,裡面擺設與尋常妃子的無異,只不過有許多賞玩的盆栽,連帶著空氣中都浮動著莫名的暗香。梓玉一貫不喜這些香味,她不由得蹙了蹙眉。次室內,一邊是隔著明間的帷幔,如今放下來擋風,另一側連著裡間的帷幔懸在兩側,隱隱能看到南窗下的榻。梓玉在上座坐定,良辰立刻遣人奉上茶與點心。得了皇后允許,她才堪堪坐下相陪。見皇后只端著茶盞,不喝也不喝,良辰捻起一塊點心,笑道:“聽聞娘娘喜糕點,嬪妾跟前的流霞手藝可是極好的。”
茶香嫋嫋,勉強將鼻尖下衝人的暗香燻散一些,梓玉的眉頭微微舒展開,她的臉隱在輕煙之後,略有些不真切。她瞥了眼良辰,回道:“今夜如貴人生死不明,還有宵小之徒暗地作祟,本宮怎吃的下?良美人的心情倒是不錯……”話裡很是不客氣。
良辰訕訕地將手裡的糕點擱下來,又正色道:“既然娘娘提到如貴人,嬪妾聽聞她有事想對陛下說,或許——嬪妾知道是何事。”
“哦,何事?”梓玉挑眼打量過去。良辰看了看四周。次間有她和流霞,還有梓玉以及錦瀾在。她將流霞遣去外頭明間,又看向錦瀾,意思不言而喻。梓玉對她這樣故弄玄虛很是不喜,於是厲聲問到底是何事。良辰福身道:“娘娘,如貴人告訴過嬪妾,說她曾救過陛下兩回……”
陛下遇刺的事張家人瞞得死死的,整個大周根本沒幾個人知情,梓玉還是從皇帝口裡聽來的……“你想說什麼?”梓玉問。
說到這兒,王守福正好挑簾進來,彎腰道:“娘娘,如貴人那兒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剛剛醒過一回,還是念著陛下,問她是何事又不說,娘娘您瞧是不是……”梓玉微微顰眉,正欲起身領著錦瀾和王守福往外走,良辰連忙道:“娘娘,以如貴人的性子,她斷不會對娘娘說的。嬪妾知曉此事,只幾句話,請娘娘聽一聽。”梓玉定定望著她,目露探究之意,良辰坦然道:“此事牽扯到陛下年少清譽,嬪妾只敢對娘娘一人言明。”
梓玉微微一愣,衝著王守福和錦瀾頷首,錦瀾與王守福就退到了明間,次室內餘她二人。
被風輕輕掀起的帷幔裡,皇后道:“說吧,陛下年少何事?”
就聽良辰壓低聲回說:“娘娘,陛下頭一回遇刺是隨太后回家省親,而第二回遇刺則是……”她的聲音越說越低,錦瀾哪怕支著耳朵都聽不清楚了。她只覺得頭隱隱作痛,胸口悶悶的,於是倚在視窗透氣。
等她覺得好受一些,皇后正挑簾出來,滿臉忿然,“一派胡言亂語!”許是憤怒至極,她鬢間那柄展翅鳳釵都有些歪,又高聲吩咐道:“來人,沒有本宮的允許,不許放良美人出來!她真是瘋了!本宮這就去陛下跟前請旨!”
皇后拂袖去了東邊偏殿,錦瀾與王守福連忙拔腿追過去……
東側偏殿內,如貴人彌留之際,微微睜開眼,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