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的汗是不停地流,心知今日是談不妥這件事了,便不打算再費口舌,和凌元照起身告辭。
二人行至驛館門外,正巧碰上圖雅公主的馬車從宮中回來。
身材高挑的姑娘又戴上了面紗,一身寬大的衣袍裹在身上,似是怕極了這三四月裡的太陽。
凌元照的視線對上圖雅公主的,後者的眼眸彎了彎,似乎是在對他微笑。
一時間,這位大安朝風頭無兩的關內侯竟有些失神,好像透過眼前的女子,依稀記起了三十多年前,跟在自己身邊的嬌俏姑娘。
皇宮,椒房殿中。
謝瑤光讓珠玉煮了一壺解酒茶來,低聲埋怨道:“那匈奴使臣烏爾默明擺著是在考驗你的酒量,我瞧你神情清醒,還同圖雅公主說了幾句話,怎麼這會兒就又是頭暈,又是噁心的?”
蕭景澤笑了笑,腹誹道,要不是說難受,一回來阿瑤肯定要先趕我洗浴換衣裳,弄走這一身酒氣。
明明此刻酒酣半醉,正是親近佳人的好時機。
只見謝瑤光用手背貼在他臉頰上試了試溫度,覺得有些燙,將帕子在水盆中浸溼了,擰成半乾,替他擦了擦臉,見他眯著眼,又叮囑道:“先別急著睡,喝了解酒茶再歇息,不然一覺醒來,鐵定要頭疼的。”
年輕的帝王費力地睜開眼,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謝瑤光的手,“我不睡,你坐在這兒陪我說說話吧。”
“想說什麼?那個圖雅公主?”謝瑤光不得不承認,圖雅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而且還是個有故事的美人,“她是敏安公主的女兒,你打算將她們母女倆怎麼辦?留在匈奴嗎?”
“我是突然想起一樁舊事來,母妃當年與父皇閒談時曾說起過敏安皇姐和親一事,說是當年原本是想將她嫁予你舅舅的,湊巧龜茲國來長安求親,皇族之中除了敏安皇姐並無適齡未婚公主,無奈之下只能將她遠嫁。”
蕭景澤捏了捏掌心柔弱無骨的小手兒,笑道:“也難怪那西域公主開口就說要向關內侯問好呢。”
“啊……這件事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不知道舅母知不知道?不管她知不知道,若是因此和舅舅生了間隙就不好了,不行,我得問問我娘。”謝瑤光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動作,心中十分震驚於這段往事,微微蹙眉,道:“圖雅公主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怕就怕不僅和談沒有我們想象中那般順利,他們還要在長安城攪起一場血雨腥風呢。”
此時正是風雲際會,凌元照身上的案子還未查清,蕭承和野心勃勃,更有匈奴使團在一旁虎視眈眈,這背後牽扯到兵權、疆土、蕭氏皇族,稍有不慎,就會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莫擔憂,廷尉司這幾日正嚴加審理那些誣陷關內侯的人犯,想必這幾日就有結果了。至於和談嘛,若是談得攏自然好,談不攏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此次和談關係著我大安朝後世百年的安穩,不能馬虎。”蕭景澤亦知曉利害輕重,如此這般地勸慰了她兩句。
“我是說圖雅公主,她故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提及舊事,無非是想讓大家記起舅舅和敏安公主的關係,既然當年他們已經談婚論嫁,想來感情定然深厚,我對舅舅倒是極有把握,他公事私事一向分得很清楚,不會糊塗的,只是……”
“你是擔心朝臣們會因為關內侯和敏安皇姐的舊事,從而認為他不能參與議和,再推舉蕭承和出面?還是說擔心沒有舅舅在一旁看著,薛賞那個膽子小的,沒有同烏爾默嗆聲的本事?”蕭景澤最是瞭解她,將謝瑤光心中的擔憂問了出來。
眉頭微蹙的秀麗少婦卻未答話,接過珠玉送進來的醒酒茶,用湯匙輕輕攪了攪,見熱氣散了些,才端到軟榻前。
這解酒茶乃是用的柑子皮、苦參、枳子、葛根花等物炒制之後,煎三五沸,入少鹽花而成,味道極為古怪,蕭景澤喝了一口,差一點兒便吐了出來,心下不由後悔起自己為何要裝醉,便宜還沒佔著呢,倒先要喝這麼一碗說甜不甜似苦非苦五味兼具的茶水。
“就喝這麼一點吧,我覺得這會兒頭不怎麼暈了。”實在是咽不下那種怪味道,蕭景澤喝了一口便將杯盞推開,誰料謝瑤光卻道:“這解酒茶解得是酒毒,飲酒傷身,還是都喝完了罷。”
蕭景澤覺得阿瑤肯定是瞧出來他在裝醉,才故意讓人熬了這麼一碗茶來。
閉著眼睛,捏著鼻子,喜吃甜食的皇帝陛下將那一碗湯水一口氣全都喝了下去,“喏,都喝完了。”
他將碗丟開,覺著自己說話都有一股兒怪味,讓珠玉取了雞舌香來,含了一會兒才將那味道壓下去,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