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喜果等吃食,還有一匣首飾,兩箱綢緞,兩箱皮毛。
林賢大致看過之後便領著林重九出去了,留娘仨在裡面品鑑,都是女人喜歡的東西。
柳氏手裡有禮單,一一念給兩個女兒聽,最後小心翼翼托起一匹大紅緞子,斟酌著對長女道:“阿桔啊,這是蜀錦,媒人說趙夫人特意選了兩匹,一匹留著給承遠做喜袍,一匹送你做嫁衣。之前那套嫁衣咱們就不要了吧,你重新再做一套?”
成親當日,新郎新娘站在一起拜堂,若是身上衣料相差太多,那得多讓人笑話啊。先前跟孟仲景定親,顧忌到孟家手裡沒太多閒錢,長女辭了姨母送的好緞子,只用細布做嫁衣。若是嫁給旁人能直接用,嫁到趙家,肯定就不行了。
阿桔愣住了。
她真的沒有想過這麼多。
嫁衣……
她伸手,輕輕摩挲眼前的蜀錦,清涼似水,大紅如火。她看著它,腦海裡卻是另一件嫁衣,是她坐在窗前的身影,一針一線地縫,一針一線都是歡喜。
“阿桔……”見她出神,柳氏有些不安地喚了聲。
阿桔回神,斂眸笑道:“嗯,就按娘說的,我重新做一件。娘你跟阿竹繼續看,我先抱回去比量比量。這料子太貴重,我得仔細點,裁壞了可就沒有了。”說完抱起那匹蜀錦走了。
走出上房,陽光落到懷裡的蜀錦上,流光溢彩,晃了她的眼。
是夜夜深人靜,阿桔將原來那件嫁衣燒了,燒得一乾二淨,燒盡所有過往。第二天,她重新穿針引線,縫她的第二件嫁衣,就像縫一件普通衣裳。她繡活好,雖然嫁衣繁瑣,也只用了五六天,畢竟沒有當初那般上心,每次落針都要前後思量,生怕不小心縫錯一線……
期間中秋送節禮,除了給林家的,趙沉還單獨送了前朝大家的《墨蘭圖》給她,附有一張字條。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眼前浮現男人溫柔微笑的臉龐,轉瞬又變成冷若寒霜,幽幽眼神似狼,讓人遍體生寒。
晌午幫母親燒火時,阿桔再次將紙條丟進火中,至於那幅蘭花圖,阿桔捨不得一幅墨寶在自己手裡毀掉,便將畫放在箱子底下,眼不見心不煩。
轉眼到了月底,
林家要出花生了。
~
得知趙沉要來,阿桔早早就打算好了,吃完早飯馬上回廂房。趙沉肯定在家用過早飯才趕過來,再快也要用一陣子,等他到了,她一步不出屋,自然碰不上。
可阿桔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
一大早,柳氏在廚房準備早飯,阿桔打掃院子,剛掃一會兒,門口林重九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弟弟去林子割草,以前都是早飯快好時才回來,今天怎麼這麼早?
阿桔疑惑地轉身,還沒開口,就見林重九已經進了大門,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那人身材頎長,穿了一身灰色粗布衣裳,頭上青布頭巾束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雙鳳眼裡隱含驚喜。
就在阿桔為他這身打扮發愣時,柳氏從廚房探出頭,本想看看兒子怎麼回來這麼早,見到趙沉,她驚訝地說話都結巴了,“承遠,你,你怎麼這身打扮?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趙沉邊往裡走邊笑道:“今日下地幹活,穿這身最合適。伯母,我怕來得晚了,天沒大亮就出發了,早飯也沒吃,伯母要是還沒做完,勞煩也給我做一份吧?”
這要是不認識的人,一大早就來討飯肯定招人嫌,可這是準女婿啊!這種親暱的口吻,正是一家人才該有的,柳氏頓時眉開眼笑:“這孩子,行行,我也不說你了,快去屋裡坐著,一會咱們一起吃。”說完繼續去忙了。
二人說話時,阿桔已將掃帚放到牆邊上,準備進屋了,稍後讓妹妹把早飯端到廂房用。
“阿桔。”趙沉開口喚她。
阿桔假裝沒聽到。他不是一直在人前裝君子嗎,怎麼現在還敢叫她?可是,當男人微微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顯然她不停下他就不會放棄的姿態,阿桔不得不停住腳步,側身問他,“你叫我做什麼?”
趙沉在鄉下住了這麼多年,知道村裡規矩不嚴,如果兩人沒有定親,他當然不能喊她,可兩人已經定了親,碰巧見面時說兩句便無傷大雅,林賢夫妻肯定不會責怪。所以他走過去,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道:“阿桔,嫁衣縫好了嗎?”蜀錦是他特意送的,他要她穿著為了他縫的嫁衣嫁過來,而不是那套為孟仲景準備的。
“好了。”阿桔淡淡應道,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