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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外加從長城帶來、一直儲存著的一段石頭般硬的蒜腸。他繫好包裹,把它扛到背上。總司令說我不用上環牆,他心想,也叫我不要跑去問他。山姆深深吸口氣,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他迷亂地轉圈,恐懼一如既往在體內增長。狗吠,馬嘶,經由大雪的壓制,聽起來似乎都很遙遠。三碼以外,什麼都看不清,甚至環繞山頂的矮石牆上燃燒的火炬也不例外。難道火炬熄滅了?這個想法太可怕。三聲長長的號角,三聲代表異鬼來襲。它們是林間的白鬼,冰冷的陰影,騎著巨大的冰蜘蛛,追逐熱血……小時侯,這些故事令他尖叫顫抖。

他笨手笨腳地拔劍出鞘,在雪地沉重跋涉。一條狗從面前吠叫著跑過。他看到一些影子塔來的人,留大鬍子,拿著長柄斧和八尺長矛。有他們為伴,感覺比較安全,因此他跟隨他們走到牆邊。環形石牆上的火炬還在燒,一陣欣慰的顫慄襲過全身。

黑衣兄弟們手持武器,並肩而立,一邊凝視大雪飄落,一邊等待。馬拉多·洛克爵士策馬經過,頭盔上沾滿點點雪花。山姆站在其他人背後,搜尋著葛蘭和憂鬱的艾迪的身影。如果註定一死,我寧願死在朋友們身邊,他記得自己曾這麼想。可惜周圍都是陌生人,影子塔的人,由一位名叫班恩的遊騎兵指揮。

“他們來了,”一位兄弟說。

“搭箭,”班恩道,二十支黑色的羽箭沉默地從二十個箭袋中抽出,搭上二十根弓弦。

“諸神保佑,有好幾百,”另一位兄弟輕聲說。

“拉弓,”班恩道,接著又補了一句,“別慌。”山姆看不到什麼,也不想看見。守夜人站在火炬後面等待,弓箭拉到耳際,有些東西正穿過大雪,自那黑暗溼滑的山坡爬上來。“別慌,”班恩再度強調,“別慌,別慌……”然後——“放。”

羽箭嗖地飛出。

沿著環牆排列的人們發出一陣參差不齊的歡呼,頃刻間又消退下去。“它們沒有停,大人,”一個人對班恩說,另一個則喊,“有更多的過來!看那兒,林子裡,”還有一個說,“諸神慈悲,它們還在往上爬。差不多快上來了,馬上!”山姆往後退去,顫抖得像秋天的樹上最後一片葉子,既寒冷,也恐懼。那晚好冷啊,甚至比現在更冷。現在有好溫暖的雪。我感覺好多了。只需再休息一會兒,一小會兒,就能恢復體力,繼續前進。再休息一小會兒。

一匹馬從頭頂越過,一匹毛髮蓬亂的灰馬,鬃毛有積雪,馬蹄結了一層冰。山姆看著它出現和消失。又一匹馬從降雪中走來,由一個穿黑衣的人牽引。他看見山姆擋路,便一邊咒罵他,一邊領馬繞開。真希望我也有匹馬,他心想,如果有匹馬,就能繼續前進,還可以坐在鞍上,甚至睡一會兒。可惜多數坐騎都在先民拳峰丟失,剩下的馱著食物、火炬和傷員,而山姆沒受傷,他只是又肥胖,又虛弱,又膽小。

他真是個膽小鬼。藍道大人,他的父親,常這麼評價,而今證明這沒有錯。山姆是塔利家的繼承人,但他如此無能,因此被父親送來長城。弟弟狄肯將會繼承土地與城堡,還有那把角陵的領主們驕傲地佩戴了數百年的瓦雷利亞巨劍碎心。不知狄肯會不會為這個遠在世界邊緣、於大雪中死去的哥哥掉一滴眼淚。他為什麼要落淚?不值得為膽小鬼哭泣。他聽過父親千百次告訴母親。這點連熊老也明白。

“火箭,”那晚在先民拳峰,總司令突然騎馬咆哮著出現,“給它們火嚐嚐!”此時他注意到渾身發抖的山姆。“塔利!快離開!去照顧烏鴉!”

“我……我……我把訊息送走了。”

“很好。”莫爾蒙的烏鴉在他肩上重複,“很好,很好。”

穿著毛皮和盔甲的總司令顯得很魁梧,黑鐵面罩後的眼睛精光逼人。“你別在這兒礙手礙腳,回鴉籠那兒去。我不想在需要傳信時還得先找你。把那些鳥準備好!”他不等回答,掉轉馬頭沿環牆一路小跑,一邊喊,“火!給它們火嚐嚐!”

山姆無需別人說第二遍,就以那雙胖腿可以達到的最快速度逃回鴉籠邊。我可以先把訊息寫好,他心想,需要時就能儘快送出去。於是他點起一小堆火,花了不必少時間烤融結冰的墨水,然後坐在火堆旁一塊石頭上,拿起鵝毛筆和羊皮紙,開始寫信。

在寒氣和冰雪中,我們遭到攻擊,但火箭將敵人擊退,他寫道。索倫·斯莫伍德大聲下令,“搭箭,拉弓……放。”飛箭的聲響猶如聖母的祈禱那麼動聽。“燒吧,你們這些死混蛋,燒吧,”戴文邊喊邊縱聲大笑。弟兄們又是歡呼,又是咒罵。大家都很安全,他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