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頭髮的年輕伯爵鞠躬道:“艾德大人,悉聽尊命。”
奈德提高音量,讓王座大廳裡所有的人都能聽見。“以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國王,七國的統治者暨全境守護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之名,我,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身為其國王之手,在此命令你們即刻高舉國王的旗幟,全速渡過三叉戟河的紅叉支流,進入西境,依照國王律法,制裁虛偽的騎士格雷果·克里岡,以及所有與他合謀的共犯。我在此宣告,從今以後,褫奪其一切官階與職銜,收回其一切封地、稅賦和房產,並明令處之以死刑。願天上諸神憐憫他的靈魂。”
餘音漸落之後,百花騎士神情困惑地問:“艾德大人,那我該做什麼?”
奈德低頭看著他。居高臨下,洛拉斯·提利爾看起來就和羅柏一樣年輕。“洛拉斯爵士,沒有人懷疑您的勇武,然而我們今天談的是律法和正義,你要的卻是報仇雪恨。”他轉向貝里伯爵說,“明天天亮就出發,這事最好儘快處理。”語畢他舉起手。“今天的請願到此為止。”
埃林和波瑟爬上陡峻狹窄的鐵臺階,攙扶他下去。步下階梯時,奈德感覺得出洛拉斯·提利爾慍怒的瞪視,然而等他回到地面,那男孩已經走了。
鐵王座下方,瓦里斯正忙著收拾議事桌上散亂的檔案。小指頭和派席爾國師已先行離去。“大人,您的膽子可比我大多了。”太監輕聲說。
“瓦里斯大人,此話怎講?”奈德唐突地問。他的斷腿隱隱抽痛,此刻他沒有心情玩文字遊戲。
“換做是我坐上面,我大概會派洛拉斯爵士去。瞧他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再說要與蘭尼斯特為敵,還有什麼能比拉攏提利爾家族更要緊呢?”
“洛拉斯爵士還年輕,”奈德道,“我敢說他很快就會忘記這次失意。”
“那伊林爵士呢?”太監輕撫他搽過粉的肥胖臉頰。“再怎麼說,他到底是國王的執法官哪,叫別人去做他份內之事……可能會被解讀成惡意侮辱喲。”
“我並無冒犯之意。”老實說,奈德並不信任那位啞巴騎士,但歸根到底,或許只是肇因於他對劊子手的嫌惡罷。“容我提醒您,派恩家族世代是蘭尼斯特臣屬。我認為選擇並未對泰溫大人宣誓效忠的人前去比較妥當。”
“您的作法毫無疑問非常謹慎,”瓦里斯道,“只是我碰巧看見伊林爵士站在大廳後面,張大那雙蒼白的眼睛瞪著我們,我必須承認,他看起來委實不怎麼高興,雖然我們這位沉默寡言的騎士先生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原本就不易猜測。我也希望他很快就會忘記這次失意。他可是熱愛著他的工作啊……”
珊莎
“他竟然不肯派洛拉斯爵士去,”當晚她們一同就著油燈、吃冰冷的晚餐時珊莎把這件事告訴珍妮·普爾。“我覺得一定是他腳受傷的關係。”
為了休養腿傷,艾德大人在他的臥房裡與埃林、哈爾溫和維揚·普爾共進晚餐,而萊丹修女在走廊上站了整天,抱怨起兩腳痠痛,沒有出來用飯。本來艾莉亞該跟她們一起吃,但她上舞蹈課還沒回來。
“他腳受傷?”珍妮不確定地說。她和珊莎同齡,是個可愛的黑髮女孩。“洛拉斯爵士腳受傷了?”
“不是他的腿,”珊莎邊說邊優雅地咬著雞腿。“傻瓜,是我父親的腿。你看他痛得那麼厲害,連脾氣也暴躁起來了。不然我想他一定會派洛拉斯爵士去的。”
父親的決定令她頗感困惑。百花騎士發言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就要親眼見到老奶媽的故事成真。格雷果爵士是怪獸,而洛拉斯爵士則是真正的英雄,定會將之斬殺。他那麼纖瘦美麗,黃金玫瑰圍繞著纖細腰身,濃密的棕發墜進雙眼,活脫脫就是真英雄的模樣。結果父親竟一口回絕了他!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事後她和茉丹修女從長廊走下樓梯時,她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但修女卻說她不該過問父親的決定。
這時一旁的貝里席伯爵介面道:“哎,修女,我也弄不明白,只覺得她父親大人有些決策可以再深思熟慮一些。我看您家小姐的睿智不輸她的美貌。”說完他向珊莎深深鞠躬,彎腰的程度反而讓珊莎懷疑他究竟是在恭維還是譏諷。
茉丹修女發現她們的談話內容被貝里席大人聽見,非常不悅。“大人,這孩子只是隨便說說,”她說,“不過是瞎說話,沒什麼特別意思。”
貝里席大人捻捻尖鬍子,“沒有?孩子,告訴我,為什麼你覺得應該派洛拉斯爵士去呢?”
珊莎別無選擇,只好把英雄和怪獸那套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