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洪荒嘆息道,閉上眼睛,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擁抱整個天下,擁抱了整個天下,就真的能擁有她嗎?
“那我替你殺了她。”
少女再沒有柔弱,緩緩收起笛子,滿臉肅殺。瞬間。她寬博地衣袖砰的一下往外擴張,瘋狂飄舞,而她的滿頭青絲也霎時間散亂起來,月夜中,少女猶如殺神。
“為什麼?”西門洪荒也不慌張,也不奇怪。
“西門哥哥要成為天下第一,她自然要死。擋在你前面的,誰都要死,她是,帝師是。啞爺爺是,還有你說的那個男人,都要死。”少女握著那藏脈天輪,漆黑眸子詭異地變成墨綠色。她腳步懸空,踏虛而行,不像人間人物。
“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西門洪荒轉身,凝望著鬼魅般深不可測的少女,纖弱的身軀,卻蘊含著連他都不敢正視的氣勢。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她的臉頰。而手卻被她散發出的磅礴充沛氣機阻擋在離她一寸外地地方。
西門洪荒以前自稱天下第一,如今天下第二,並不是說他覺得這天下只有青衣或者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凰琊能站在他之上,而是他一直就沒有把他們當作這輩子遙不可及的對手,無法超越的。是她,這個註定要被青幫囚禁一輩子的孩子。柔柔弱弱,楚楚可憐,從未入世的澹臺經藏。
大威天龍僧人果真因為贏不了他,就肯將視作神器的藏脈天輪交給他?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澹臺經藏才是真正的轉世靈童。
本應該成為活佛的人。
成為神地人。
這其中的曲折秘聞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講清。
南方那青年再如日中天,又怎能比得上千年底蘊的地下王朝?
囚禁的天罰,一旦入世,有多少人死,又有多少人能延殘喘?
西門洪荒這樣地浪蕩子不是不想跟這少女有點曖昧關係,而是不敢。
“這個世上,誰能配得上你呢,我馬馬虎虎能算半個吧。”西門洪荒自嘲道,突然想到這孩子能夠讀心術,老臉破天荒一紅,再不敢心生邪念。
“你們的世界,我確實不懂。”少女輕輕嘆息,那紛亂飛舞的一頭青絲終於安然垂下,柔順地貼著身體。
“經藏,你對我那不是愛,等你走出這個地方,見到更多的人,接觸更多的事,你就會明白,愛一個人是件很痛很苦的事情,說不出口,卻通徹心扉,這世上最鋒利的是什麼?不是你
青叔叔的赤霄,也不是剛剛入世地軒轅,而是如刀的思念。
西門洪荒感慨道,摸了摸澹臺經藏的頭,道:“你對我,更像是妹妹對哥哥,容不得別人自己的哥哥好,比自己的哥哥優秀,容不得哥哥被別人傷害。”、
“西門哥哥,真地是這樣嗎?”澹臺經藏再才華絕世,終究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對情一字,完全是一張白紙。
西門洪荒若刻意引導,她興許會真地愛上這被無數人罵作敗類人渣的浪蕩子,可他不敢,也不願意褻瀆她的純潔,天山雪蓮一般的神聖潔淨。
“是的,以後你長大了,碰到一個你恨不得殺了他,再陪他死的男人,你就真的愛上他了。”西門洪荒笑道,有種說不出口的苦澀,那被他死死塵封的該死記憶又死灰復燃,令他一陣絞痛,柔和的臉龐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哀傷。
曾經,他不是這樣的人,不會處心積慮勾引那些原本把他奉若神明的世家的千金和豪門的公主,不會得手之後立即棄之如敝屐,不會不停地尋找女人,拋棄女人,再尋找再拋棄,像一個可悲的輪迴,傷害了無數人,更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傷害來讓自己忘卻最初的疼痛。
如果不是她,他便不會成為西門家族的敗類,而是一代雄主,更有希望一統黑道江山。
誰都不清楚為什麼他要自甘墮落。
除了她。
那個對整個世界最善良最柔軟對他卻最冷酷最無情的女人,西門洪荒蹲下來,將頭埋入膝蓋,無數次被打成血肉模糊徘徊在鬼門關都未曾皺眉的他竟然哽咽起來,是那般的無助,像是犯錯的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她是他的親姐姐?!
為什麼命運要如此的刻薄?
為什麼要讓他愛上一個自己不能愛而且也永遠不會愛自己的女人?
西門洪荒放聲大哭,悲愴,淒涼。
一個梟雄的淚水,往往承載著宿命的悽慘。
澹臺經藏蹲在他身旁,雙眸泫然,輕輕拍著西門洪荒的肩膀,柔聲道:“哥,我不殺她了,那樣你會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