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輕車熟路地上前去敲開了一間平房的門,操著漢語大聲招呼道:“燕燕,我是安娜。”
緊閉的房門慢慢開了一條縫,一張白皙得可怕的清瘦小臉出現在駱志遠和謝婉婷的視線之中,時過很多年之後,駱志遠都很難忘記黨燕燕當時那雙枯槁無神的眼睛,似乎只有最後一絲生機再維繫著生命的力量。
12歲的孩子正處在高速發育的階段,但黨燕燕身材矮小、渾身上下瘦的皮包骨頭,頭髮枯黃乾柴。
駱志遠的心沒來由地悸動了一下。
謝婉婷緊緊地抓住駱志遠的手,眸光凝結起來。
黨燕燕無神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靈動的光澤,她遲疑著開啟門,後退了幾步,衝著安娜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聲音悄不可聞:“安娜姐姐。”
安娜剛要上前,但黨燕燕猛然發現了站在安娜身後的駱志遠和謝婉婷這兩個陌生人,她陡然間發出一聲尖銳高亢的驚叫聲,慌不迭地扭頭跑回了床上,穿著鞋蜷縮在鋼絲床的一個角落裡,身前是一床骯髒的透著凌亂棉絮的棉被。
安娜提著一包零食和玩具進屋去,轉頭示意駱志遠和謝婉婷先不要進來。
駱志遠和謝婉婷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志遠,你說這孩子是咋了?”謝婉婷忍不住小聲道。
駱志遠嘆了口氣,“應該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這麼小的孩子生活在這種環境中,出現心理問題也不難理解。”
說完,駱志遠轉頭又望向了緊閉的房門。
安娜關緊門,在裡面跟黨燕燕安慰溝通了很久,才開啟門,示意兩人可以進去。
謝婉婷面帶微笑坐在床邊上,試探著遞過一塊巧克力去,柔聲道:“燕燕,我叫謝婉婷,是安娜姐姐的朋友,你叫我婉婷姐姐就好了。”
黨燕燕神色麻木,無動於衷地扭頭望向屋的一個角落,根本不理睬謝婉婷的善意。屋中充斥著一股陰冷和難聞的氣味,駱志遠靜靜地站在那裡,凝視著眼前這個形容枯瘦的女孩,他很難想象,她是如何自我封閉在這間陰冷的小屋裡又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安娜也坐下,探手過去抓住了黨燕燕的小手,黨燕燕的小手明顯有一絲的掙扎,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安娜柔聲安慰著,好不容易才說服了黨燕燕,讓她同意由駱志遠給她試試脈。
駱志遠俯身下去,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態捏住了黨燕燕的脈門,他不敢靠近,靠得太近、女孩的牴觸情緒會提高。
把脈良久,他心頭泛起一絲無言的哀傷。這個女孩的胳膊幾乎是皮包骨頭,冰冷而無一絲生命的熱度,而脈象顯示的氣血之虛、生命力之弱,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程度,如果繼續下去,不出半年,她將難以生存下去。
駱志遠緩緩閉上了眼睛。
……
“志遠,怎麼樣?”謝婉婷急不可耐地詢問結果,安娜也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
“生理上的病患問題不大,就是嚴重的氣血不足和營養不良了。毫無疑問,再這樣下去,這個孩子會沒命的。”駱志遠輕嘆一聲,轉頭望向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道:“不出我的意料,應該就是抑鬱症了,很嚴重。我能做的頂多是給她調理一下身子,還需要她的全力配合。中醫對此無能為力,這種病只能靠西醫來治療。”
“抑鬱症?”安娜吃了一驚,她也曾有過這方面的考慮,但想到黨燕燕才多大一點年紀怎麼至於患上這種成人式的心理疾病,就排除了這個想法。但駱志遠的診斷和判斷,她是很信服的。
“安娜小姐,只能靠你了。我們去跟院方溝通一下,你來做這孩子的工作,爭取把她帶出去住院治療,否則,長此以往,她將來很難撐多久了。”駱志遠揮了揮手,“這孩子只信任你,你就是開啟她心門通往外界的一道橋樑,安娜小姐,你去嘗試一下,我們去跟福利院的領導談談。”
安娜點點頭,轉身又推門進了屋。
駱志遠和謝婉婷神色凝重地離開找上了福利院的領導,一個值班的副院長。
為了事情順利,謝婉婷用福利院的電話找上了父親謝國慶,讓謝國慶給京城民政局的有關領導通了電話,訊息反饋回福利院,副院長宋勇得知眼前這兩位年輕人是京城駱家和謝家的後代子弟,非常吃驚。
說起黨燕燕這個孩子,宋勇也非常無奈。聽說駱志遠兩人要將黨燕燕接出福利院為她安排治療並承擔所有費用,宋勇連連道謝。
福利院雖然是全額撥款事業單位,但財政款項總是有限的,收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