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罵的話語嚥了回去,眼眉瞬間溫柔,而且迅速低聲下氣地“喂”了一聲,僵硬的身子也順著語氣立刻變得慵懶嬌媚起來,整個地窩進沙發。
此刻,方生對面卻坐著宋荏,也就是宋佳。
馮城旅行社門市部二樓,窗明几亮,窗外霓虹色燈綵很是強勢地映入室內,方生的臉隨著晃動的光彩斑駁起來,但是他臉色沉靜,眸子清澈,整個人給人奇異的平靜之感。知道他剛剛從昆州下來,似乎更容易讓人瞭解,因為看到這人,似乎還看到了高原、雪山、藍天、廟宇……
宋佳臉上憤憤不平的表情更重了,方生很顯然沒有認真聽她的話。
手機鈴聲突響,方生“噓”了一聲,宋佳嘴合上,然後就聽到一個妖媚、嫵媚的嗓音響起,一開始是輕微的抱怨,微微的嗔意,然後就是濃濃的撒嬌,即便是坐在方生對面有三米遠的宋佳依然能感覺突然闖入女人的殺傷力。
看著方生一邊聽一遍點頭,神情淡然輕鬆,宋佳忽然覺得心頭有一種不可遏制的念頭,那就是撲上去,使勁掐這人的脖子,不問別的,就問他這麼多年偷窺自己的理由也足夠強大。
這樣一番七上八下,藉著茱麗名義上門責問的偽裝就徹底撕去,宋佳不得不承認,她就是來找方生的。
過了好一會,方生答應了一聲,掛了電話,對宋佳道:“剛才你說什麼?”
宋佳眉頭一立,貝齒輕咬紅唇,幾乎作勢要撲過來。
方生微微笑了起來,宋荏氣勢洶洶來找他的時候,從一樓樓梯口款款走上的時候,那一剎那,他就認出來了,宋荏,原來就是宋佳!
從香格里拉回來之後,因任盈的逝去,方生的心情不好,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
逝者已逝,生者依然要繼續,特別是任盈能在最後的剎那回複方生所認識的那個任盈,這多多少少算是個安慰。
世事悠悠,白雲空載,人生不過如此。
心情恢復平靜後方生就閉關。閉關沒多久,也就三天。
這三天,人體最後兩個金鑰——慧根、意根都開啟,剎那間方生六根具足。
六根圓滿,方生先前以為是多麼了不得的一件事,就像是一個人在半山腰喘息著往上爬,偶爾抬頭看到龐大的山體然後發出的那記驚歎聲一般,但是,一旦方生真正完完全全登上這座山之後,叉著腰想“一覽眾山小”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前方還有更巍峨、更高不可攀的山峰。
修行路上就是如此。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過去無論方生自己的疏忽,還是宋佳的刻意偽裝,總之方生的雙目被矇蔽,他僅僅是覺得鐵家的保姆漂亮得不像話,僅僅是覺得這保姆對自己有異常的關心,僅此而已,但是,她這一次出現方生卻一眼看出來了,沒錯,她就是宋佳。
少年的期待與衝動使得他一度變成最耐心的偷窺者、獵食者,或者朦朧或者皎潔的月光下,至多隻能看到對方同樣皎潔的背影,晶瑩的少女面板與晶瑩的水珠伴隨著月光,多少次這樣的畫面定格在少年的記憶,而這記憶的場景,與宋佳完美重合。
方生所看到的,不再是過去所看到的,而是越發接近該人該事的本質,這就是慧眼。
方生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笑意就像是池塘中漣漪在臉上擴散。他很快想到了,宋佳已經認出了他,而之所以沒有自曝家門,顯然是出於女人內心更多的惡趣味,而她的化名“宋荏”自然也就是包含著“送人”的意思,很明顯,她是不忿她老爸急於把她送給馮城看起來最單薄其實最顯貴的神霄門少門主。
若在過去,方生在認出宋佳的剎那心態多少會有些變化,然而經歷過一次次生離死別,似乎記起無量時記憶的方生,顯然能淡然處之。
風動,若是心不動,幡還動不動?
方生的微笑在宋佳眼裡似乎理解為譏笑,她憤怒起來。
複雜糾結的女人心思,就如同蜘蛛網一般盤結,有的在迅速結霜,而有的在迅速燃燒,方生有些感嘆,女人居然能同時做到燃燒與冷卻兩樁事,而同樣感嘆的是,他居然能洞察這一切。
一切皆在掌握中,就在這一刻,方生的心情真正好轉起來,目光越過宋佳,穿透堅硬的水泥牆壁,看到漫空中都是朝著盈盈笑著的任盈,她們在飛舞著,猶如精靈。
“我說的是茱麗!”宋佳大聲道:“她是我好朋友,但是現好長時間沒看到她,就去找她,卻發現她失蹤了,她失蹤的那一天,撥通了一個號碼,而那個號碼就是你的。我真沒想到!”宋佳說到後面很自然氣鼓鼓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