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二娘子出嫁,五娘子漸漸也就靠向了六娘子與七娘子,這三姐妹之間若即若離,雖然每日裡同進同出,但卻比不上三娘子與四娘子的親近,下了學就很少往來。
今日恰逢休沐,出了正院,六娘子就邀姐妹們去小香雪盪鞦韆。
“明日去寒山寺上香,你們打算穿什麼,”六娘子有些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上回李家兩位姑娘過來做客,說今年最時新的是繡湘竹的八幅裙,我已是得了一件了,想必你們也都有吧?不若都穿起來,也齊整好看。”
五娘子自顧自地出著神,對六娘子的建議不置可否。
七娘子就笑著點了點頭,“好,自從得了這裙子,還一次都沒有穿過呢。”
五娘子一路出了神,也不說去不去小香雪,默默跟在兩姐妹身後進了梅林,便靠在一株梅樹邊上想心事。
六娘子就和七娘子咬耳朵,“也不知怎麼回事,自從進了九月就是這個樣子,時不時就出半日的神,和遊魂兒似的,不知道喜怒。”
七娘子也有幾分好奇,“平時素來是不信這些神啊佛啊的,從來不和太太去上香……五姐最近怎麼大改了性子。”
五娘子就回過神來,瞪了兩個妹妹一眼,“嘟嘟囔囔的,編排我什麼呢?”
七娘子與六娘子相視一笑,六娘子道,“五姐,樹上有蟲爬到你衣領了。”
畢竟種了花花草草,雖然屋裡常年灑著雄黃粉,燃著香,很少看到蟲蟻,但林子裡有條把青蟲也很正常。
五娘子就嚇得跳了起來,仔仔細細地拍過了身上的衣服,才埋怨六娘子,“死丫頭,得了閒也只會捉弄人。”
三個小姑娘就輪流蕩起了鞦韆,到了快吃午飯的時候,五娘子和七娘子才告辭離去。
五娘子又是一路的魂不守舍。
七娘子看了奇怪,忍不住就問,“五姐心裡到底有什麼事兒——不嫌棄的話,說給我聽聽?”
兩個小姑娘雖然很少交心,但畢竟是正院的女兒,五娘子要說心事,也只能找她了。
五娘子就看了看七娘子,想了想,臉上不由得一紅,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天色不早了,吃了午飯就歇著吧!”
才說完,五娘子就加快了腳步,繞進了通向月來館的小徑。
七娘子站在當地望著五娘子的背影,深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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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女眷上香,是最沒故事的。
以楊家的身份,寒山寺早早就屏退了閒雜人等,一併寺內只有小沙彌裡裡外外灑掃,除了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僧外,一應年輕僧人一律迴避。
大太太帶了幾個女兒直進大雄寶殿,眾人便各自在蒲團上跪了,先為佛祖上了三炷香,方才起來瀏覽景色。
大太太是來為二娘子求保胎符併發願的,自然有一套儀式要走,幾個女兒家卻是各有各的心事,都各自散開去尋對路的神仙。
七娘子素來不信鬼神,拜完佛祖,又繞到佛像背後看了寒山拾得的石刻,便陪六娘子尋到供奉了觀音的小殿內參拜。
六娘子也不過是想出來走走,做做樣子拜過了觀音,就拉著七娘子出了殿門,嘻嘻哈哈地站在簷下,商議著是去看楓橋夜泊的碑刻,還是去藏經樓裡抄幾本經書,又或者到楓江第一樓裡看看運河的景色。
若是依了七娘子,自然是想到藏經樓裡抄幾本難得的經書,這一年來她的書法有了進益,正是想找東西抄寫的時候。六娘子卻眼巴巴地望著七娘子,一張如花的小臉上,寫滿了懇求。
七娘子也只好妥協,“不如叫上五姐,一道去楓江第一樓看河景吧?”
六娘子燦然一笑,“還是七妹疼我。”
分明是姐姐,六娘子的口吻卻是一團嬌痴。七娘子亦不由得莞爾,“是你可人疼。”
六娘子就嘟起嘴,作勢要親七娘子,“哪有你可人疼!”
兩個人打打鬧鬧,就進了弘法堂。
五娘子已是參拜了一圈,正和弘法堂裡的小沙彌說話,“這一簽該怎麼解?為什麼會是中中籤?”
那愣頭愣腦的小沙彌便接過籤詩看了,與五娘子解釋,“施主這一簽是姻緣籤,看籤詞的意思,倒不大像是什麼好事,您所求的乃是虛無飄渺之物……這樁婚事怕是不成了。”
六娘子禁不住吃吃的笑,五娘子看了她們姐妹一眼,急得跺腳,“哪個求的是姻緣簽了?我求的分明是科考!我……我……我想知道大姐夫這一科能不能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