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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紗塢離正院很近,進了百芳園往左手邊一拐就到了。
此時裡裡外外,圍滿了正院的婆子、媳婦,一地的凌亂。
見到大太太,眾人都行禮請安,神色也還鎮定。
大太太也顧不得搭理,幾個人匆匆進了屋。
浣紗塢倒很寬敞,是兩層的小樓,樓上樓下都有七八間房與兩個花廳。一樓大花廳門口散了一地的白布,還有未撤去的帷幔,伯霞、叔霞、仲霞三姐妹在門□頭接耳,面上都帶著異色。
見到大太太來了,三人都止住了話頭。
“孩子就在裡頭!”三姐妹中的一個搶前為大太太帶路。
人群圍滿了花廳裡頭的美人椅,隱約能見到七娘子的裙角垂落到了地上。不時有白布被拋下地面,上頭還帶了點點的血。
五娘子就站在人群邊上,面色煞白。
“娘!”她上前招呼。
大太太橫了她一眼,沒有搭理。
人群已是散了開來,露出了面色慘白、雙眼緊閉的七娘子,在華貴的裝束下,她顯得格外的孱弱。
脖子上,還有未曾擦拭去的血痕。
左邊臉頰上一道長長的傷口,上頭敷了淡黃色的藥粉,看上去很有幾分觸目驚心。
幾個婆子正小心翼翼地往傷口上按細白布。
大太太一見傷口,就是一陣的天旋地轉。
這麼長的傷口,還只叫一點點?
以後該怎麼說婆家!
“歐陽神醫可說了,會不會留疤。”她乾澀地問。
這要是留疤,以後就真沒法見人了!
一時之間,大太太對許鳳佳也生出了幾許怨氣。
“說是若好,能不留,若不好,也要留幾分。”五娘子回答。
她望著七娘子的眼裡漾滿了歉疚。
大太太再也忍不住,連聲嘆息了起來。
許夫人瞪了許鳳佳一眼。
“孽子,孽子!”她語氣中也多了痛惜。
小小的臉上多了這一道紅紅黃黃的傷口,格外有了幾分可憐。
許鳳佳沒有吭聲,臉上卻也閃過了一絲後悔。
“怎麼會鬧成這樣!”大太太脫口而出。
鳳佳雖然頑皮,但也不是這麼不懂事的孩子。
怎麼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事!
“這次的事,是外甥的不對。”許鳳佳就老老實實,雙膝點地跪了下來,對大太太解釋。
語調雖然低落,卻還平穩。
他又掃了一邊的三姐妹一眼。
五娘子欲言又止,許鳳佳便盯了她一眼。
眼神嚴厲而陰鬱。
“因出去見了王先生與張先生,張先生將新得的一柄倭鋼匕首送給了外甥。外甥拿著進了百芳園與五表妹一道玩耍,迎面看見七表妹過來,就想嚇她一嚇。”許鳳佳平淡地描述著,垂下了鳳眼,眼簾遮去了無限思緒。“不想七表妹膽子小,見到刀子就嚇得軟了,外甥一時倒是忘了手裡的刀,上前想要攙扶,七表妹又醒了,一個不巧……就出了這樣的事。”
這是直認不諱地承認了他是肇事者了。
大太太不由得就看了五娘子一眼。
當時只有五娘子在場,除非七娘子醒來,否則都不會有第二個人證。
五娘子也垂下眼,一時沒有說話。
“小五?”大太太終於忍不住輕聲問。
五娘子咬住唇,慢慢地抬起頭,眼中聚起了盈盈的淚珠。
她又看向了七娘子,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是我不好,沒有扶住七妹妹……”
眾人都長嘆起來。
大太太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許夫人也埋怨許鳳佳,“臉上落疤,是一輩子的事,這要是有個萬一……你怎麼對得起七娘子?!”
許鳳佳眼底掠過了一絲愧疚。
“怎麼還昏迷著?”二娘子上前幾步,坐到七娘子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又扭頭問五娘子。
五娘子年紀還小,良醫來診治的時候,可以不必迴避。
五娘子搖了搖頭,臉上還掛著淚珠,“說是驚嚇過度……”
二娘子臉色一沉。
驚嚇過度,可大可小。被嚇成痴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她正要說話,心頭一動,卻又皺起了眉頭。
許夫人還在數落許鳳佳,“多大的人了,還不知天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