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不幸的巧合。
乞巧咬了咬唇,卻也沒有往下說,而是拿眼睛去看立夏。七娘子見她這副做作,心裡的虛火一下又騰了起來。
不對。
以乞巧的性子,就算再輕狂,也不至於一見到男主人的身體就紅著臉狂奔出來。說到底,已婚男屋裡的丫鬟,哪一個不是見慣男性身體?再說又只是個誤會,她那麼慌張做什麼?
她就把詢問的眼光投向了立夏。
立夏面色沉肅,雙手按了按乞巧的肩頭,低聲道,“你說了,以少夫人的明察秋毫,也不會冤枉你的!”
乞巧臉色數變,終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跪在地上給七娘子磕了幾個響頭,額頭上鼓起了老大的血泡,才抱著七娘子膝蓋,泣不成聲地敘述,“我當時嚇得一壺水都要脫手,還是世子爺眼明手快,一下握住了壺把,才免得熱水濺出來……世子爺來得急,也沒有穿衣服,就直接把手壓在了我的手上。我嚇得動不得了,世子爺就問我‘怎麼這麼不小心?’,一邊將水壺放到架子上,又、又捏了捏奴婢的臉,說、說,‘沒想到你主子是看中了你做通房,我還當玉芬、玉芳兩個才是預備開臉的——不過眼下沒你的事啦,你出去吧,還沒到收用你的時候’……我一下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世子爺就有些不耐煩,說,‘還不出去?’,乞巧就慌了……一下……一下……姑娘!姑娘!乞巧自知粗笨,是從來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思的,請姑娘務必明察,乞巧冤枉!”
話尤未已,她已是再忍不住,放聲大哭。
屋內就似乎一下多了一個無形的重物,壓得人胸口喘不過氣來。
七娘子泥雕木塑一樣地坐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慢慢地冷笑了幾聲。
“你起來。”她低聲吩咐乞巧,見乞巧哭得有些迷糊過去了,索性輕輕地拍了拍她嬌嫩的臉頰。“起來。”
乞巧便畏畏縮縮地站起身來,滿面惶恐地望向了七娘子,一併她身後的立夏,都是一臉如喪考妣的肅穆。
七娘子好像吃了一杯冰涼的雪泡酸梅湯,噎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半天,才慢慢地開口。
“乞巧,你說老實話。”她注視著這惶惶若喪家犬的大丫鬟,“你有沒有騙我?剛才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乞巧只是拼命點頭,面上的情緒,當得上情真意切這幾個字。
七娘子透了一口涼氣,緩緩道,“如果你有一句話是假的……”
這句話沒有說完,她就廢然而止。
乞巧哪裡有騙她的動機?她是自己的陪嫁丫鬟,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間,這話又是隨便找當事人問一問就能問出來的。她騙自己做什麼?
她當然也有害怕的理由,這個誤會雖不大,卻不小,將來如果許鳳佳提出要收用乞巧,自己再聯想一下今天的事……只怕乞巧就是命在旦夕了。一個不聽話的通房,在大戶人家裡是最短命的。
乞巧雖然對通房的位置可能並非無意,但卻也是個聰明人,她說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恐怕是害怕自己更願意相信許鳳佳,而不願意相信她。多少女人就算平時再精於算計,在感情上卻是擅長自欺欺人,如果換作是四少夫人、五娘子的性格,有理沒理,都要先打個三百大板。乞巧一輩子的前程,也就這麼毀了。
她一下就閉緊了眼,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為什麼要受傷?這難道不是你應該預料到的?
大秦本來就不是現代,在高門大戶,談從一而終,幾乎是個笑話。大秦后妃年過三十就不侍寢,在大戶人家這個限制可以放寬一些,但也是年過四十,就很少再和男主人行周公之事了。
男人四十歲也還年輕,怎麼可能沒有侍奉枕蓆之輩?更別說主母總有懷孕的時候,預先準備一兩個通房一起陪嫁過來,就可以避免被婆家準備的通房奪了寵去……這些事,七娘子都是司空見慣的。
許鳳佳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成長起來,他怎麼可能會明白專一?大秦的任何一個高門世子,都和專一兩個字有極其迢遠的距離。既然把乞巧誤認為是給自己準備的通房,調笑幾句,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他肯剋制自己,不立刻收用乞巧,都是很顧念七娘子了。
她難道還不明白?難道不是因為這個道理,她才一直不願意對許鳳佳投降?面對他的索取,她才一味地推拒和逃避?
既然如此,現在她又在傷心什麼?難道不是早就料到……七娘子就慢慢地嘆了口氣。
早就料到,和終於要面對,畢竟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在這一瞬間,她真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