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畢竟殷實,人口又簡單。”她微微一笑,“祖母和夫人都很滿意,三姑太太也覺得於翹是個好孩子,想必等回了揚州,這門親事就能定下來了。”
“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七娘子也很有感慨,“也好,於翹說出門了,也才好提於平、於安的親事。”
又和五少夫人客氣了幾句,立夏和小富春才從偏室裡手拉手地走了出來,小富春笑嘻嘻地低聲和立夏說了幾句話,才鬆開手,和五少夫人呢喃去了。
倒是小羅紋今天依然不見……
七娘子笑著起身和五少夫人道別,就帶著立夏出了樂山居。
還沒有走到小萃錦大門前,清平苑的小丫頭就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將七娘子請進了清平苑。
七娘子進內室的時候,許夫人正靠在炕邊用早飯。她看來雖然很有幾分憔悴,但精神頭卻很不錯。
“小七來了。”許夫人就招呼,“來,坐下來再吃點!”
儘管許夫人對七娘子一向不差,但也從來沒有這麼親熱過。
七娘子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玩什麼清高。
她溢位一絲淡淡的笑,順從地坐在許夫人對面,輕聲問候,“母親昨晚又沒睡好?”
“老毛病了。”許夫人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就著小丫鬟的手吃了一勺杏仁茶,才笑道,“今早你公公進來看我,說了幾句話,我這心裡一鬆,精神可不就又好多了?”
許夫人這病,病在多年思慮,所以睡不安枕。如今七娘子在府中的所作所為,可圈可點,讓平國公自己提出移交家務,太夫人和五房也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的心情怎麼能不好?心情一好,精神也就好多了。
七娘子微微一笑,任許夫人欣賞地望著自己,低頭也捻了一塊棗糕入口,卻沒有多說什麼。
貶她,她不當回事,贊她,她也是這麼淡淡的,決不會喜形於色……許夫人眼底的欣賞就更濃了。
兩個聰明人之間,從來不需要長篇大論地剖白心事、表明忠誠,很多時候,事實自然能證明一切。七娘子不但應下了五少夫人的挑戰,還應得這麼完美,她的表現,已經足夠讓許夫人驚豔。
只可惜當年……
她的眸光不禁又黯淡了下來,想到了在過往的塵煙中所埋葬的一切。
“壽哥、福哥這一向還好吧?”許夫人沒有提到家務,反而把話題直接轉到了兩個金孫身上。
七娘子雖然有些訝異,但回答得卻很快。
“都還好,福哥已經認得幾個數字了,話也說得越來越清楚。”想到五郎的表現,七娘子不禁就是一笑。
這孩子從小就活潑外向,著實是惹人憐愛,就連一點心機,都使得很可愛。因為七娘子怕他們從小齲齒,所以對甜食一直控制得嚴,好容易有了什麼客人,或者到祖母這裡玩耍,才能吃上幾顆糖。
“上回他們外祖母過來做客。”七娘子就笑著和許夫人說故事。“五郎呢,就撒嬌發賴的,從外祖母那裡騙了十多顆松子糖。卻偏偏又不吃,反而還要了一個小小的盒子裝起來。母親還記得,四郎最喜歡您身邊小珠江做的那個小娃娃,有時候走到哪裡都不肯鬆手。五郎呢又喜歡逗哥哥,那些松子糖,他自己吃一顆,等四郎也想要了,就和四郎換,一顆松子糖,換小娃娃給他玩一會兒……”
她故事還沒說完,許夫人已是朗聲大笑。
“真是個調皮鬼!”她臉上煥發出的快樂,實在是清晰可辨。“想來沒幾年,等孩子長到七八歲,明德堂裡可要亂了!”
“四郎也不差呢,”七娘子抿唇一笑。“這孩子現在也會說許多話了,他換是和五郎換了,可一等丫鬟、養娘們換班去吃飯了,就騙進來服侍的春分,‘春分姨姨,要娃娃’……春分也不知道內情,就從五郎懷裡把娃娃哄走了給他。這可不是又吃了糖,又不丟娃娃?倒是委屈得五郎哇哇大哭……”
就連剛進屋不久的老媽媽,都不禁失笑。更別提許夫人了,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已年輕了好幾歲,眼角眉梢,都煥發出了光彩。
一對孩子,給老人家帶來的樂趣實在是無窮的。
“這四郎怎麼忽然間學說話學得又那樣快了?”她興致勃勃地和七娘子唸叨起了育兒經。“就是前幾天,他們過來給我請安。‘見過祖母,祖母安康’幾個字,四郎是說得字正腔圓,一點都不比五郎含糊!”
七娘子也沒有瞞許夫人,她添添減減,把四郎學說話始末告訴了許夫人,就連四郎在五娘子靈前說的那幾句話,都沒有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