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自己閒了下來,一點擺脫許鳳佳的藉口都找不到。只得每天早上汗如雨下地跟著許鳳佳打拳。
她嘴上是在抱怨,但眉眼間似乎又有些笑意,立夏等人也都不當一回事,只是嘻嘻地笑著,對許鳳佳行了禮,“見過世子爺。”就又潮水一樣地退出了屋子,把空間留給了兩夫妻。
如今七娘子起身得早,她打完一套拳就回來洗漱梳妝,等到許鳳佳把自己的拳打完了,回來洗過澡,正好兩夫妻坐下來一起吃飯,飯後再和四郎、五郎說幾句話,就可以一起去請安。
七娘子一邊喝杏仁茶,一邊和許鳳佳商量,“雖說是明年才開蒙,但兩個孩子現在也大了,至少見了人,不會不知道行禮,以後隔三差五,也抱到樂山居里給祖母請個安,和幾個堂兄堂姐一起玩一玩吧?”
許鳳佳想了想,才道,“算了,我看還是再過一陣子,現在孩子年紀畢竟還小,天氣又快冷了,你讓他出去慣了,到了冬天也鬧著要去請安,是讓去還是不讓去呢?”
他這話倒是言之成理,大秦不比後世,醫療條件那麼差,要是冬天裡兩個孩子頻繁要求外出,染上風寒,勢必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七娘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許鳳佳的說法,但依然不禁感慨,“上回帶他們去孫家,兩個孩子和延平好親熱,一口一個表哥,叫得多好聽?畢竟到了年紀,渴望玩伴……唉,等明年開蒙,也就好多了。”
許鳳佳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隨意掃過七娘子指間,忽然頓住,“嗯?這是——”
他拿過七娘子的手,捏在掌中細看了半日,才似笑非笑地抬起眼,“楊棋,你也算是有本事了,這才幾年啊,就把這枚戒指都騙來了?”
七娘子縮回手,微笑道,“那是母親疼我,給我做幌子的,你還真以為得了戒指,就是許家的主母?”
許夫人給的那枚黃金紅寶石戒指,七娘子自從到手,就珍重秘藏,從來不曾示人,今日卻戴了出來,用意不問可知。許鳳佳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叮囑她,“也不要太勞心勞力了,五房的事,要不行就算了!太花費心力壞了身子,也划不來。”
二娘子也好,許夫人也好,雖然對七娘子的要求也不高,但多半都還是為大局考慮,希望七娘子能維持府內的穩定。
天下也就只有九哥和許鳳佳,會把七娘子的健康,置於內宅爭鬥之上了。
七娘子微微一笑,撕下一小塊奶香小饅頭送到口中,她點了點頭,“你放心吧,這一場戲,用不著我費心去唱。”
這一天大家都到得很早,五少夫人打扮得也很莊重,才是中秋,她就已經穿上了深藍色的貢緞襖子,看上去頗有幾分肅穆,只是臉上的微笑,還透著一絲淡淡的喜慶。
甚至於大少爺、大少奶奶、四少夫人、於寧、於泰,也都一早進了小花廳,反倒是幾個女兒家最漫不經心,到得都很晚——畢竟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對家事的變動,就沒有那樣上心。就只有於安悄悄地給了七娘子一個笑,似乎是在為七娘子鼓勁兒。
七娘子也還了她一個小小的笑花,她又偏過頭去,輕聲和許鳳佳打趣,“知道的,是今天我開始掌事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出什麼大事呢……你看大哥,臉上繃得緊緊的,眉毛都要扭成兩條蟲了。”
她為了不被別人聽到,是靠在許鳳佳耳邊說的,兩人神態親密,又刺了四少夫人的眼,她想說什麼,又把話嚥了下去,轉過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天空,出起了神。
許鳳佳唇邊溢位一點笑意,卻沒有回話,而是和五少爺說起了宮裡的人事變遷,又拉著大少爺。“聽說最近正陽門那頭開了新飯莊子,大哥吃過沒有……”
他平時雖然不苟言笑,一張臉凶神惡煞的,很有些怕人,但真要做起門面功夫,卻也一點都不差,此時一笑,滿面春風,居然大有長安貴公子的味道——因為在家呆了小半年,養尊處優之餘,軍人的鐵血之氣漸漸收斂,如今看來,反倒更像個京城裡的浪蕩子,一臉的風月,只有眼光流動時,隱隱露出了深沉的城府。
大少爺和五少爺也都很給許鳳佳的面子,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說著說著,就約起來去正陽樓吃烤肉,五少爺又拉於寧,“你和於泰也去,讓大哥做東,請我們弟弟吃飯!”
七少爺和八少爺臉上都露出喜色,“大哥這話當真?”
屋內的氣氛頓時一團熱鬧,等太夫人進了屋子,眾人才靜下來齊聲請安。
“好,好。”太夫人笑著在太師椅上安頓了下來。“我在那洗臉呢,就聽著你們的笑聲了,都說什麼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