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這話倒也在理。
七娘子想到六娘子議論十一郎的那些話,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大太太就高興起來。
“按理說,都是偏房庶女,我不能偏心,不過小六從小就乖巧聽話,從來沒有給我惹過麻煩,連你三姐、四姐,都有五萬兩銀子的嫁妝——還是嫁到那樣的人家。我想著,到時候就多給小六三萬兩銀子的嫁妝,八萬兩銀子的妝奩——李家大奶奶、二奶奶的嫁妝加起來,都沒有那麼多!她到李家,也受不了多少氣。沒幾年李十一郎考上進士,外放做官了,家裡的那筆爛帳,又和他們小夫妻有什麼關係?”
大太太描繪的這幅藍圖,的確很吸引人。
七娘子也覺得,這麼一說,李十一郎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佳婿了。
“只是,大姐出嫁的時候……”她輕聲提醒大太太。
沁涼的聲線,就好像石上清泉。
九月裡未褪的燥熱,在這樣的聲音下,都減了三分。
“你大姐出嫁的時候,我倒是想多給來著。”大太太嘆了口氣,“夫家就是那點家當,再多給,倒不像話了……他們現在經營生髮得也好,你大姐的性子我們都知道,是不會計較這些的。”
初娘子的確是沒對三娘子、四娘子的嫁妝說上一句話。
說起來,昭明二十一年那場科舉,雖然沒有封錦的名字,但大姑爺倒是順利中了進士,雖在三甲,但運動了一番,又有大老爺的面子照拂,最終就由秦家出面,為他運作了莆田縣丞。
恐怕這個官位,就要比初娘子該多得的那分嫁妝更值錢了。
對李家來說,錢可以賺,但官位,卻是沒地兒買的。
七娘子也就是提一句初娘子,叫大太太別忘了這個已出嫁的女兒。
見大太太說得在理,也就不再堅持。
“母親思慮得到底是比小七週詳。”還笑著奉承了大太太幾句。
大太太也笑,“這海商的事,不急於一時,我想著,你許家表哥橫豎今年是要在蘇州過年的,到時候把你五姐的親事一定,就和李家透出結親的意思,到了明年這個時候訂了親,也入了股……事兒辦得妥妥的,就可以說你的親事了!”
七娘子心臟都要為之一頓。
許鳳佳要來蘇州?
來做什麼!
大太太卻沒有在意她的驚容。
本來,像七娘子這樣的小女兒家,說到親事,哪一個不是又驚又喜又羞。
她就自顧自地絮絮叨叨,“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家上門提親,除了桂家,還有好幾戶親朋好友都看著你是個好的。你放心,到時候娘一定為你說一門上好的親事……”
七娘子這才回過神來。
按照大秦的規矩,她不得不起身作勢迴避,“娘打趣小七,小七不說了!”
大太太就拊掌大笑,看七娘子回身逃出了東稍間。
就和立冬感慨,“任她再大人樣,說到這親事,還是和尋常小女兒一般!”
立冬就笑著應和了大太太幾句。
臉上卻分明也透露出了心事。
大太太看了,越發好笑:今年臘月,按例是要放一批丫頭出去配人了。
“分明是秋天,怎麼覺得家裡倒有一股春意襲人!”她又笑著打趣起了立冬。
立冬也一下羞紅了臉,頓足跑出了東稍間。
東稍間裡就傳來了大太太暢快的笑聲。#
七娘子才從正院繞進了百芳園,迎頭就撞上叔霞。
“十二姨娘哪裡去。”她索性頓住腳,笑盈盈地問候叔霞。
叔霞也忙堆出了一臉的笑,“七娘子。”
兩邊對行了禮,手拉手站在路邊說話。
這幾年來,叔霞在大太太手下幫著打點家務,倒是越發有了管家姨娘的精明。
兩廂都在正院出出入入,自然而然,叔霞也就和七娘子熟稔了起來。
說起來,叔霞也不過比七娘子大了五六歲而已,與初娘子的年紀正相當。若是不論身份,兩邊處起來,倒像是姐妹。
“最近正在翻修餘容苑那一側。”叔霞就和七娘子拉家常。“太太說,叫把靠西翼小門外頭的垂陽齋收拾出來,預備著待客用呢。”
大太太這幾年來,在府裡興了不少的事。
翻修餘容苑所在的東翼,簡直就是有錢沒地兒花了:在七娘子看來,餘容苑是毫無翻修的必要。
不過既然是大太太的意思,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