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七娘子看著她腕間這對光滑潤澤的白玉鐲子。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不曉得我出嫁的時候,壓箱底能不能有這樣一對鐲子……”
她的聲音雖輕,七娘子卻沒有放過。
就抬起頭掃了一眼李家的另外兩個姐妹。
說起來,這三個女兒家都是庶女,李家的十三娘到現在不過七八歲,李太太平時也很少帶她出來應酬。
“你的親事說定了?”她悄聲問李九娘。
李九娘又嘆了一口氣,才和七娘子咬耳朵,“定了洪洞縣令呂家……親事倒還好……只是我過去是做長媳,嫁妝少了,壓不住妯娌呢……”
愁容溢於言表。
同樣是江南大戶,李家庶女的嫁妝,就根本及不上楊家女兒的零頭。
七娘子也說不上什麼,只好悄聲安慰,“你看你前頭幾個姐姐,怎麼也都有五千多兩,李太太又疼你……怎麼也都夠了!”
李九娘苦笑,“說是五千多兩,這些年來親事辦得多,母親手頭緊得很,也不知道擠不擠得出來……過幾個月,等你們家五姐的親事一定,還要上門提十一郎的親事,你們家女兒嫁妝那麼多,我們的聘禮也不能少……母親整夜整夜都睡不著覺!”
兒女多的人家,說起來這男婚女嫁,的確也煩惱得很。
七娘子關心的卻不是李太太的睡眠。
被李九娘這麼一說,她倒是想起來打聽,“十一世兄聽說了這門親事沒有?”
這一問,問得就很有道理了。
古代說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意見根本不予考慮,多得是在外讀書的男丁被叫回家成親,成了親才曉得女家是誰的事。
十一郎這幾年又都在京城讀書,恐怕未必知道李太太安排他和六娘子……
“知道。”李九娘卻答得痛快。
眉眼間也染上了些捉狹,“今年十一郎回來過年的時候,母親叫人都下去,關著門和他說了半個來時辰的話,一出來,十一郎臉上忍不住的笑……你也曉得,十二郎和他最相好的,私底下一問就問出來,這門親事十有**是可成的。沒過幾天,說是京裡的歐陽家傳信過來,信裡提起把小女兒配給了你們家二房的大少爺,十一郎就更是成天成夜,臉上只有笑,還去找你們大少爺喝酒,說是以後就是親戚了……我和你說,這個十一郎像足了父親,以後在官場上,是肯定有一番作為的,你也不用擔心委屈了你們家六姐。”
知道歐陽家的表妹另尋了親事,就更高興得都有些失態了?
李九娘理解成十一郎是為和楊家攀上親戚高興。
七娘子卻想起了大太太的話。
“小星充大,以後二房的笑話,還多著呢!”
她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附和,“六姐其實還不知道這事……回去看我臊她!”
就和李九娘笑成了一團。
不一會,諸太太遣人進來相請,春酒開席了。
諸家的兩位小姑娘忙招呼幾人往裡走,
一進後堂,七娘子就露出了笑意。
從來蘇州的大戶人家,請春酒用的都是八仙桌,四角分明,主客坐北,陪客東西落座。
這一次,諸家的後廳裡擺的卻是一張張圓桌
回家的馬車上,大太太還感慨。
“這個諸太太,行事也算是滴水不漏了,我還想著,看她請誰上座,心裡多半就是更向著誰了……虧得她倉促之間,能找出這麼多大圓桌子!”
說勳爵,權家是一等國公,楊家也是一品左柱國,說職位,還佔了個江南總督,又是諸太太的頂頭上司,更是原本紅貼上寫的主客。
可權家明擺著,在爵位上又佔了先,並且遠來是客……
七娘子原本也在好奇,諸太太打算請誰上座,太師椅可以讓大太太和權夫人對坐,這八仙桌上,總是分得出主次了。
卻不想諸太太這一招金蟬脫殼,使得的確高明,誰都捉不出她的錯處,就算大太太有心找茬,都找不出一根刺來。
“平時看著大剌剌的,到了這時候,反倒是比誰都謹慎。”大太太不免和七娘子發牢騷,“要說諸家在儲位上沒有一點心思,我是不信的,皇上今年都五十多歲了,身子骨一向也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沒有心思,也不會結交權家嘛。”七娘子就順著大太太的意思往下說。
“可不是?”大太太又有些洩氣,“今兒聽說權夫人也來,還以為終於抓住了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