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綢緞的。杭州知府給我寫信,說恐怕兇手是從別處背屍過來,一併推到火場中毀屍滅跡。”大老爺的語調雖平靜,但話意,卻還是讓七娘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快到圖窮匕見的時候啦……連我都尚且不知道魯王在杭州的這個暗樁,鳳佳這孩子是怎麼摸上門去的?魯王身邊,恐怕是出了內鬼了……”
七娘子只覺得遍體生寒,半晌才喃喃自語,“要變天啦……”
大老爺就閉上眼,疲憊地抹了抹臉,“這事,連我都有幾分看不透的意思。東宮的動作這麼大,就不怕觸怒了皇上麼……若是這事是東宮自己拿的主意,這份手腕,的確是讓人佩服……”
七娘子也明白大老爺的意思。
本身楊家要在浙江省拔除魯王的人手,動作就已經夠大了。
在這時候,許鳳佳還鬧騰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當然不可能是自己心血來潮去殺人滿門,背後肯定有人指使。這個人,也肯定是他的發小東宮太子。
從明到暗,從政界到軍界,先拔除暗樁,再從政界裡挑出魯王的人手,最後除掉諸總兵……江南就真成了太子的一畝三分地了。
不動則已,一動就又雷霆萬鈞之勢,這位東宮,的確也是個人物。
只是,此事尚且有無數的疑雲:太子的動靜這麼大,皇上難道是死人麼?才要拉抬魯王,魯王就被人狠狠一掌打在臉上,這一步雖然狠,但卻透了幾分氣急敗壞,恐怕接下來太子要承受的除了勝利的喜悅,還有接踵而至來自上方的打擊吧。
可一個能部署出周密計劃的政治人物,會這麼沒有眼色?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今天權夫人送她的一對白玉鐲子。
又想到了權仲白的身份。
冷汗就密密地從臉頰邊沁了出來。
她垂下頭,輕聲附和大老爺,“東宮的手腕的確高明,咱們家才剛出手佈線,那邊就拔除了魯王的訊息暗樁,這樣一來,江南的情報遞送勢必陷於滯澀,我們楊家的行動,也就少了阻礙,多了幾分順暢。”
大老爺心不在焉地應和了一聲,就又徑自沉思起來。
七娘子也換了話題,和大老爺嘮家常,“前兒在諸太太家見著權夫人,小七倒是得了彩頭,權夫人從手腕上解了一對純白無暇的羊脂玉鐲子給女兒,連母親看了,都讚不絕口,說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大老爺神色驀地一動。
抬頭就問七娘子,“可戴在手上?”
七娘子含笑搖頭,又笑,“父親要看,叫人取去就是了。”
不等大老爺說話,就出了屋子,吩咐小廝兒進百芳園傳話。
不多久,這對權夫人贈送的白玉鐲,就送到了大老爺跟前。
大老爺仔仔細細地鑑賞了一番,才把它推給了七娘子。
這位中年文士神色變幻莫測,顯然已是陷入了深思。
半晌,才長嘆了一聲,“小七啊小七……你也實在是太敏銳了。”
七娘子抿抿唇,“也是心裡覺得古怪,這幾天常忖度著這些事,所以才有了些想頭,女兒不經世事,也不曉得這想頭有道理沒有……”
如果只是單獨把兩件事放在一起,看著,好像沒有什麼關係。
權夫人送了自己一對名貴罕見的玉鐲,又對自己表現出難得的喜愛。
太子的動作反常地又兇又狠。
可只要稍加聯絡,就不難產生最合常理,也是最不祥的聯想。
皇上自從昭明二十年的那場大病後,身子骨一直算得上康健。
但就算權仲白妙手回春,一場疾病又怎麼能不損傷元氣?
一個人的身體狀況,除了他的醫生之外,恐怕也就是侍奉在身邊的妻兒最清楚了。
皇上的身子骨,怕是又露出了耗弱……
“投靠太子這步棋,父親終於是沒有走錯。”七娘子一邊把玉鐲珍重放進錦盒,一邊安慰大老爺,“雖然眼前艱難了些,但是日後終於是一片光明……”
大老爺卻沒有露出放鬆的神色。
眉宇之間,反而更晦暗了幾分。
“杭州的事,倒還沒能讓你爹操心到這個地步。”他終於吐露了實話,“京裡來信,牛家的二爺剛被提拔了宣德千戶。”
還怕七娘子不懂,又向七娘子解釋,“宣德雖然偏遠,但周圍也經常有外夷侵擾,把牛二爺放到宣德,是有讓他熟悉軍事的意思……”
牛家是當今皇后的孃家。
七娘子這些年來從大太太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