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想了想,也就下了決心。“到了開口的時候了,否則等權神醫回來,我們總不好輪著請兩個醫生來看,彼此知道了,也不大好。”
她就吩咐立夏和上元,“一會兒看著點說話,見機行事,不要露出馬腳來。”
兩個丫鬟都笑了,“您就放心吧!這都私底下排練過多少回了!”
七娘子白了兩人一眼,又自沉吟起來,半晌,才換了笑容,到西次間裡去等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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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半個時辰,鍾先生果然進了明德堂來,給七娘子扶脈。
“哦,這一向府上幾個女眷,身子骨都好得多了嘛!”鍾先生看著很有幾分高興,“我前幾個月過來的時候,貴府太夫人也有些睡不安枕,精力耗弱,不思飲食的徵兆。如今過來,不但太夫人好了,一併連夫人的病情都好得多,長此以往,雖然還不能過分耗費心機,但是飲食起居一如常人,倒是可以做到。”
他翻了翻七娘子的眼皮,又示意她張嘴來看舌苔,再捏了捏七娘子手心,才笑道,“嗯,少夫人也好得多了!舌苔本來全是白的,如今漸漸變色,眼神有力,神態有了幾分炯炯。看來這太極拳,還是可以多打!——說起來,老夫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世子爺看著豪爽,私底下卻也是個體貼人!”
七娘子面上微微一紅,埋怨鍾先生,“您這說的是哪裡話,他就是瞎胡鬧,哪裡又有什麼體貼可言了。”
鍾先生捻鬚長笑,並不說話,轉頭吩咐中元,“可以研墨上來了。”
他一邊沉思,一邊開了方子,“原來的幾個方子,除了權子殷給你開的兩三個固本益氣的還可以經常吃,老夫從前開的幾張就都不要再吃了。過了年我再給少夫人扶脈,若好,這方子就再改改。您的元氣就更足了,這一向是不是覺得有精神得多了?”
見七娘子點頭不語,鍾先生便捻鬚嘆息,“好,少夫人如今接手家務,忙是肯定要更忙一點的,沒有拖累到身體,那是好事。”
他開出兩三張方子,又寫了用量時機,吹乾了遞給中元,就開始親自收拾藥箱,一邊和七娘子閒話。“我聽說權子殷已經不再雲遊,正在回京的路上。等他回了京城,以您和他的親戚,想必請到他來看診,也不是什麼難事。”
權仲白如今的醫術,早已經是天下聞名,請他看病的達官貴人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偏偏皇家從上到下,都指望著他來調養身體。因此他在京城的時候卻更難得出宮一次。權仲白還時常煩不勝煩,逃到南郊別墅去躲清靜。要請到他看病,非得有一定手段不可。當然以七娘子和權瑞雲的姑嫂關係,要請到權仲白,也不算什麼難事。
七娘子見鍾先生有起身告辭的意思,猶豫了片刻,又笑道,“鍾先生慢走——我這裡還有一件事想請問。”
她壓低了聲音,“從前權神醫給我扶脈的時候曾經說過,小七體質偏寒,又多思慮,在生養上可能甚是艱難。請問先生,如今既然我體質改善,在生養上是不是也……”
鍾先生神色頓時一動,他又坐下來,將兩根手指搭到了七娘子腕間。
“權子殷果然是少年有為。”半晌,他才頹然一嘆,又閉目沉吟了起來,一時沒有說話。
七娘子也並不太著急,她端坐桌邊,耐心地等待著鍾先生的回話。
立夏就在屋門口入了個頭,她碎步進了屋子,在七娘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十全大補湯……前頭少夫人的幾個丫鬟都……”
到了末了,聲音竟沒有壓住,放大到了正常的音量,“都鎖在院子裡了,就等著您——”
鍾先生忽然就抬起頭來,露出驚容。
七娘子忙輕輕拍了拍立夏,責怪道,“別打擾大夫開方子。”
她又歉意地向鍾先生漾出微笑,“小七先失陪片刻——上元過來,伺候先生抽一袋煙。”
就領著立夏進了西三間裡,又合上了門。
一合上門,立夏就捂著嘴笑了起來。“這一招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七娘子胸有成竹,“你就放心吧,除非鍾先生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凡知道什麼,他也就是現在會告訴出來了。”
據她所知,當年許夫人審案的時候,為怕家醜外揚,是沒有訊問過鍾先生的。當然,以鍾先生的身份,也絕不可能被許夫人鎖在柴房裡,上大刑逼供。
那時候許家還是五少夫人當家,許鳳佳人又在廣州辦事,很多事,恐怕鍾先生就是想說,顧忌到許家晦暗不明的形勢,也都不好開口。
如今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