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關切地道,“怎麼樣,已經好了吧?這種病最怕吹冷風了,萬一久治不愈落下病根,以後難免尷尬的。你最好過幾天也都別出門去。”
於安紅了臉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嫂嫂。”又抱怨,“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東西,當時就不大舒服。偏偏二姐和三姐拌嘴,負了氣還跑沒了。我頂著冷風尋了半日,沒準就是那時候落了病。”
她實在是會順著場面說話。七娘子抿唇一笑,“不要緊,這一點點小病,也比不過你能看著麒麟班的戲嘛。”
許家上上下下都是戲迷,且也都是尖耳朵,很有鑑賞力。於安一聽就笑了,“也是,嫂嫂沒去,真是憾事。麒麟班的崔子秀實在是唱得好,王寶釧他是唱絕了!”
一邊說,兩個人一邊分賓主坐下,於安親自上了茶來請七娘子喝,又謙讓,“沒有什麼好東西……”
“於安這是在埋怨我不送好茶給你喝了?”七娘子打趣了她幾句,於安紅了臉笑道,“嫂嫂慣會村我。”
兩人就又說了幾句閒話,於安給七娘子看了幾張繡帕,都是她閒著無事做出來玩的,又道,“給兩個小侄子做了兩雙虎頭鞋,一會兒嫂嫂正好帶過去,也不用過別人的眼。”
她行事小心謹慎至此,實在是讓人憐惜——這是怕被大少夫人知道了,又覺得於安偏心。
七娘子嘆笑道,“好,我知道你是疼兩個小侄子的。”
她也無心和於安繞圈圈,見氣氛已經炒熱,就開門見山地道,“說起來這一次過來,還是有事想要問你。”
就沒有一絲隱瞞地將鍾先生的話說出來了,又輕聲道,“鍾先生年紀大了,和家裡的人又不熟,只記得當時和你撞了個對臉。我想著,雖然現在也過了有兩三年了。但你想一想,沒準還能想起來當時身邊的人都有誰——”
於安驚得刷白了臉,一下站起身來。“嫂嫂,我——我是真的沒聽清楚——我不知道——若早知道,我一定——”
七娘子忙笑道,“我明白,我明白,你若是聽清了,肯定會提醒夫人的。這件事我會向夫人解釋,你不用擔心。”
以於安的身份,她會有這樣的擔心,也在情理之中。得了七娘子再三保證,小姑娘才安心下來,咬著唇冥思苦想,半晌才苦悶地道,“實在是記不清了……兩三年前的事,要不是嫂嫂這樣說,連我當天什麼時候去探望的前頭嫂嫂,都已經快記不清了。”
七娘子也覺得讓於安憑空記起兩三年前的事,有些不合常理。她咬著下唇思索了片刻,便問於安,“還記得當時五姐出事的時候,你心裡是什麼情緒?——你閉上眼,也別多想,就直接回答我。”
於安聽話地閉上眼,尋思了片刻,便到,“我覺得很可惜,也很……很驚惶,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弄鬼。”
“聽說頭一天進屋探望五姐的人都有嫌疑時,你是不是為自己擔心了?”七娘子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於安的眉頭頓時就收緊了,“是……我前一天也進屋探過嫂嫂。當時嫂嫂精神還好好的,我在屋外,聽到了她和鍾先生在說話,聲調都透著高興,我也為她開心……”
七娘子頓了頓,又道,“你沒聽清她們說的是什麼,是不是因為當時有人在你身邊說話?”
於安的眉頭一下就舒展了開來。
“是,”她夢囈一樣地道,“有人在我身邊說話,是——似乎是一老一少,一個管事媽媽,在問……在問嫂嫂身邊的丫鬟小松花!問她兩個孩子吃奶吃得怎麼樣,哭得響亮不響亮。那個管事媽媽是——”
她又皺起眉,尋思了半日,才睜開眼,有一絲不確定地看向了七娘子,竟是已經急出了滿眼的淚光。又使勁咬了咬唇,才道,“嫂嫂,於安可能真的記得不清楚了。”
七娘子心底不禁掠過了一絲興奮之情,她勉強按捺住了這謎團將解的激動,輕輕地拍了拍於安的手,低聲道,“你放心,沒有真憑實據,就憑几句說話,是入不了罪的。我要的只是名字,是不是,都不會牽連到你。”
於安這才鬆了口氣,卻仍是一臉難決,她望著七娘子,又閉了閉眼,才道,“如若不是嫂嫂——我、我是不會說的……如若不是嫂嫂這一向——於安真是……”
七娘子的胃口已經被吊到了天上,她努力勻淨著自己的呼吸,只是耐心而和善地注視著於安,並沒有說話。
她相信自己和於安的關係,還是值得這個小庶女冒一點險的。也正是因為她太過了解於安的心境,才能明白、體諒她現在患得患失的心情——於安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