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兩沓比李庚家寫的還厚的紙張,交到了七娘子手上。
眾人看向她的眼光裡,不期然就又多了幾絲火熱:人就是這樣古怪,再不稀罕的東西,被七娘子這樣一吊胃口,反而也都稀罕了起來。林山家的、彭虎家的,就都已經私底下寫好了報告,送到了七娘子手上。
七娘子一大早起來和許鳳佳打拳的時候,就一邊笑,一邊把這些手段當故事一樣說給許鳳佳聽。
許鳳佳聽得目光閃爍,半天才問七娘子,“你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這樣的御下手段——倒不如進我手底下做事算了。”
七娘子打出了一臉的汗,掏出手絹擦了擦,才道,“一點點小小的手段,也不過就是順水推舟,你要是連這點手段都看不穿,還怎麼帶兵打仗?無非是看不起內宅小小的天地,也要這樣去鬥,才懶得用心機嘛。”
一時間,雖然明知道許鳳佳只是玩笑,她還是露出了一點憧憬。“不過跟你打仗也倒不必了,如果我是個男兒呢,和你結伴去遊遍大江南北,我倒是願意的。”
許鳳佳哈哈大笑。“廢話,要是我,也更願意遊山玩水,懶得去打仗的。”
七娘子衝他扮了個鬼臉,一路輕笑著進了屋子,洗漱出來,迫不及待拿起栗子面做的小窩窩頭咬了一口。“餓死了餓死了,昨晚上睡前我想吃一碗麵,你們世子爺硬是不肯。說什麼積了食又睡不著……五郎,你爹壞不壞?”
穀雨和春分抱著四郎、五郎進了屋子,五郎在先,聽到七娘子這樣說,他笑嘻嘻地道,“爹壞!”
四郎卻有不同意見,“爹不壞!”
兩個小傢伙就咿咿呀呀地打起了嘴仗:這兩個孩子現在說話都說得很流利了,時常用眾人聽不大明白的速度和用語,彼此間吵架。
正熱鬧著,許鳳佳也進了屋子,一身浴後的清爽香味。他笑道,“好哇,我一不在,你們母親就編排我。”說著,在七娘子身邊坐下,給自己取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七娘子吩咐立夏,“給世子爺裝一碗清漿。”
四郎、五郎對母親這兩個字,倒是沒有特別的反應,五郎和四郎吵了幾句,覺得無味,又扭動著身子要到炕上來和七娘子一道。“七姨陪我玩!”
穀雨和春分忙哄他,“七姨吃飯呢!”做張做致,也給兩個孩子一點大人的東西吃了,兩夫妻吃過早飯,整頓了衣裝,一道出門去給太夫人問安。
許鳳佳一邊走一邊吩咐七娘子,“四哥恐怕這兩天就要到家了,慎獨堂那邊,你也去坐一坐,看看還有什麼預備不到的地方。不要讓四哥覺得自己受了怠慢。”
他的聲音忽然一頓,腳步也慢了下來。七娘子站住腳,跟著許鳳佳的眼神看過去,才發覺在小萃錦院門口,兩三個管事媽媽一邊走一邊交頭接耳,還不斷地將目光投向了七娘子夫妻倆。卻是一等被許鳳佳發覺,便又轟地一下四散了開來,各自低頭做事。
她不禁微微一笑,低聲道,“老媽媽辦事,真是讓人放心。”
這才幾天,平國公府裡就傳開了謠言,恐怕還不到中秋,就可以往下再走幾步了。
許鳳佳望著她扯了扯唇,也低聲地回她,“是你編排得好,連我都聽到了,何況她們?你看祖母這幾天的臉色……”
七娘子一下精神大振起來。
“連你都知道了?”她抓著許鳳佳的袖子,急急追問,“可惡,你不早告訴我!非得到現在才說。”
許鳳佳很有幾分吃驚,“我是昨兒個知道的,不是又回來晚了,怕惹起你的心事,就沒有說,回頭又渾忘了——怎麼,你就這麼不想我知道?”
“你傻啊,”七娘子翻了個白眼。“你知道,父親肯定也就知道了嘛。”
許鳳佳平時除了在明德堂和樂山居走動,就很少進小萃錦了,連他都已經知道,那麼平國公許衡十有**也收到了訊息,知道這賬是查出不對來了。
以許鳳佳的聰明,當然是略一細想,就明白了裡頭的彎彎繞繞,他抱起手,似笑非笑地道,“只可惜我又要去通縣了……不然,真想到夢華軒裡看看熱鬧!”
七娘子又白了他一眼,才自輕笑起來。
“何止是你?只怕有上百人恨不得當面來問我,怎麼還沒有動靜呢。”
賬面出問題,畢竟只是個謠言,雖然七娘子並沒有否認,但她卻根本也沒有承認帳查出問題。五少夫人不管是要澄清還是要認罪,一下也就沒了個目標。她自己又不好出面要求仔細盤查——畢竟是沒影子的謠言,這就當真了,反倒顯得五少夫人過分心虛。也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