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其實就回了京城,只是我們沒有放訊息罷了。這一向一直在宮中為牛淑妃和寧嬪扶脈開藥,一出宮也無心應酬親友,只是在自己的院子裡養神。所以宮外也沒有幾戶人家知道,就是二姐,我看她的樣子,皇后娘娘像是也沒有對她說起。”
七娘子神色不禁一動。“牛淑妃——”
權瑞雲很透了幾分推心置腹的意思。“淑妃的胎怕是要保不住了——這件事七姐可不要隨便告訴人去,畢竟還沒有成真,也不好傳開。”
牛淑妃的胎保不住,七娘子倒並不太驚訝,她點頭道,“我知道分寸的。只是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倒是要白費了。”
權瑞雲唇邊隱隱帶出了不屑,她淡淡地道,“太后娘娘的確是氣得不輕,眼下宮中正熱鬧著呢,只是訊息也沒有到外頭來。七姐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了,就是二姐那裡也不要隨意談論,畢竟有些事,二姐也不好做。尤其是寧嬪這幾天又被把出了喜脈……”
七娘子忽然就知道權家的臉面到底是怎麼來的了:宮闈密事,外人一向是無由得知的,就算是許家、孫家這樣的近臣,非經傳喚不得隨意入宮,一年和女眷們見幾次面,就算要傳訊息,也必須大費周章。又哪裡比得上權家,只要權仲白在京,皇家內部的訊息,他們是要多少,有多少。
“怎麼六姐有喜這麼大的事——”她不禁也追問了一句。
似乎是因為找到了回報七娘子的辦法,權瑞雲微微一笑,倒有了幾分揮灑自如。她親暱地挽起了七娘子的胳膊,“雖然時日還早,但二哥在脈息上最是出神入化的,一摸就能摸出個子午寅卯來,他說大約是有一個月了,算一算,也就是十一月的時候有的胎。只是這件事連皇后娘娘暫時似乎都還不知道。”
只是這一句話,就可以知道權瑞雲叮囑七娘子勿將此事告訴二娘子,是有自己用意的。
七娘子心思才動,權瑞雲就又壓低了聲音。“要知道,太子進了今冬,身子骨越發不好。二哥這一次回來把脈,竟把出了腎精虧損之兆——這可是才七歲的孩子!宮中這個年,過得是非常熱鬧。聽說皇上氣得不得了,太后娘娘本來還有幾分高興,轉過年牛淑妃的胎就出事了……”
只是這幾句話,就勾勒出了一個險之又險的宮鬥局,七娘子毛骨悚然,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那六姐這一胎,的確眼下是不好聲張!”她斬釘截鐵地道。
權瑞雲點了點頭,“好在二哥也是自己人。”她微微一笑,“得了寧嬪的叮囑,也沒有告訴別人,現在暫時,寧嬪還沒有涉足於宮中的爭鬥之間。”
七娘子一下又感覺到了大老爺的高瞻遠矚:他會力排眾議,和權家結親,只怕是早著眼到了這一日。
“你告訴了老爺沒有?”她壓低了聲音,提醒權瑞雲。“很多事,你也要顧惜自己的孃家!”
權瑞雲看著七娘子的眼神,又多了幾絲親近。
權仲白能夠接觸宮闈密事,一方面是因為醫術實在高明超群,各處都離不了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的嘴從來都很緊。
他能夠信任權瑞雲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出去,權瑞雲也可以信任七娘子不會將這些事情隨意告訴他人,但卻不能信任大老爺會不會相應調整自己的行動方針。
尤其大老爺現在又和焦閣老斗得精彩,很多事,他未必會顧惜到權瑞雲、權仲白的立場……
“七姐的好意,瑞雲能夠體會得到。”權瑞雲溫暖地笑了。“這件事連九哥都不知道,只是想到上回進宮朝見,六姐問了幾次七姐的好——”
七娘子馬上明白了權瑞雲的潛臺詞。
“我這裡也有一些門路,可以給六姐送一點藥材。”她低聲又急促地道,“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今晚,你打發心腹媽媽過來把單子開給我。”
權瑞雲會意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她才要說話,七娘子忽然轉過頭去,眯起了眼。
她們身處於一個小回廊之中,兩邊都是透明雪亮的玻璃窗子,卻都緊閉著不留一點縫隙——也只有這樣,才留得住長廊裡的熱氣。權瑞雲會把七娘子帶到這裡來說私話,自然是看中了這裡又隱蔽,又安靜,兩邊來人,都能一眼看到。
也正因為如此,七娘子就看到了於翹一邊嬉笑著,一邊從迴廊外頭的一堵高牆後頭轉了出來。
她臉上的歡容是如此的明亮,讓七娘子一下就眯起了眼,留意到了不對。
她按住權瑞雲的肩頭,帶著她閃了閃身子,避開了於翹的視線,這才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