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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要讓她意識到一點點自己的威脅,不論是生母之死的玄機,二太太倒臺的內幕,還是許鳳佳提親前的那些糾葛。這些秘密只要洩露出一點,就足以讓她在頃刻之間喪失所擁有的一切。在內宅,主母就是天,大太太縱使昏聵,也不是一個沒有出嫁的庶女可以抗衡的。

所以多年來她小心翼翼,她幾乎斬斷所有想望,只求生存兩字。所望者無非是成功走出楊家,走出這個遍佈錦繡的棺材,走到哪裡,她已經不去挑剔。

就連這最後一點小小的奢求,楊家都要拿走。

生活把她逼到了絕路,連她能保有的最後一點希望都不放過。

七娘子猛地抬起頭,仔細地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她握起了慣常使用的甜白瓷沉口杯,猶豫了片刻,猛地將它摔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沉口杯碎成了幾片,她蹲□仔細地尋找出了最大也最銳利的一片,在腕間比量了又比量,又試著劃了劃桌面,果然見得精緻的鋪巾,已經被劃出了一個小口。

對大老爺的威逼,她沒有一點招架的餘地,所有抗衡的辦法,都要將她在這世間還在意的幾個人扯進這尷尬的局面裡。讓他們面對不堪的現實,對抗一個根基深厚的官宦家庭。

如果生存得沒有尊嚴,她至少可以選擇有尊嚴的死。

大老爺再能耐,又能把死人復活,嫁進許家去麼?

七娘子猛地一咬唇,眼神轉冷,她緩緩地將瓷片放到了靜脈之上。

死志已決,只要劃這一下,她再挨一挨,就可以解脫。

她卻又放下了瓷片。

九哥……

在這世上,她唯獨放不下的就只有九哥了。

九姨娘臨終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九哥,多年來,兩姐弟相依為命,如今她雖然要死,卻也要對九哥有所交代。至少要圓一個完滿的死因,免得九哥無法面對父母,又胡思亂想,被仇恨毀掉自己的一生。

就讓那些事跟著自己而去吧!

她仔細地按了按眼圈,對著梳妝檯照了照,見眼睛只是微微泛紅,餘下並無大礙,便放心地開了門,迎頭就撞見立夏。

“才想問姑娘是怎麼了,把自己鎖在屋裡……”立夏一無所知,猶自言笑晏晏。

七娘子微微一笑,細聲道,“在想事呢——來,你為我磨一池墨送進來,再把門關上……我要給子繡表哥寫信。”

立夏頓時會意,低著頭一聲不出,退出了東里間。七娘子怔怔地坐在桌邊,支頤望著這小而雅潔的屋子。

她的手漸漸開始有些發抖。

一下又想到了前世。

畢業兩年,她攢到了一筆小錢,在城市一個偏僻的角落買了一套小小的房子。交房那天,她去參加同學會,會上一如既往地沉默,心底卻實在是開心,她多喝了幾口酒。

當晚回家路上,或者是因為這一口酒,她沒有看到凌晨時分呼嘯轉彎的大卡車。

死亡幾乎是立刻降臨,在臨死前輾轉的那一刻,她心裡是有多遺憾,有多懊悔?她多想再來一次,再給她一個機會,縱使把她放到絕境裡,只要有生命,她都願活。

穿越進那四歲女童的軀體中,她多欣喜?她小心翼翼不動聲色,漸漸融入當地生活,與九姨娘相依為命,仰她過活,在當時,原來這些對她已經足夠。

她還記得那一晚自己突發高燒,九姨娘想要進城請郎中探視,看管她們的奎媽媽板著臉,也不去請郎中,也不許九姨娘出門。

那是大太太的另一個心腹,論得寵程度,要比王媽媽更甚,偏偏被髮配到西北來看管自己母女,心中滿是戾氣,自然對她們不好。

她在炕上昏昏沉沉,看著九姨娘跪倒在地給奎媽媽行禮,求她網開一面,讓自己出門請人看診。

當時心中的無奈與憤怒,實在留下太多痕跡,那一晚對她來說,所受折磨,比前世許許多多個落魄的日子更甚。她才知道原來看著自己在意的人,為自己卑躬屈膝,是這樣的一種滋味。

當晚奎媽媽到底讓步,九姨娘憑著一雙腳走了二里夜路,請了郎中回來開藥,她慢慢地好起來。

“等我長大,我要把對你不好的人都踩到泥裡。”那天晚上,她一邊喝藥,一邊斷斷續續地向九姨娘允諾,“誰讓你變成今天這樣子……我也要讓她嚐嚐這樣過活的滋味!”

九姨娘卻很慌張,一下就捂住了她的嘴。

“這種話,不要亂說!”她對小女兒忽然的早慧,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疑慮就已經接受,或者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