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笑得狡黠,“這是我為大師準備的駿馬,保管一行千里。”
篤陌點點頭,徑直走向情緒顯然不穩的黑馬面前,馬蹄不安地蹬踏著,踢起一陣灰土。一旁的凌嫣然捧著小瓷等著看戲,解生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心裡頭則盤算著什麼時候幫這位無辜的大師一把。
卻哪裡曉得大和尚雙手合十,對著煩躁的黑馬喃喃一句,“阿彌陀佛,眾生皆善。”原本煩躁的黑馬竟然就倏地安謐了下來,圓鼓鼓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篤陌,一時竟溫順如同只小綿羊。
怎麼,這和尚念句經文就能降服萬物了?縱使他是位高僧,也未免太神了吧。
凌嫣然和解生皆感到不可思議,只是前者眼看著自己的計劃泡湯,面上心裡都有些不大樂意。至於解生抿起的嘴角,恐怕還是幸災樂禍的心情更多一些。他拍拍憤不能平的女子,“咱們也該騎上馬趕路了吧,師姐。”
霎時,塵土飛揚,三匹良駒如疾風一掃,迅如閃電。
“嚕……”
半日後的官道茶寮邊,凌嫣然勒住自己的白馬,一副老練得將韁繩綁在柱子上,進茶棚裡要了三碗茶,若然她手中有一柄劍,必然似如江湖人一般的豪邁。
待篤陌和尚穩穩地坐在她的一邊,凌嫣然將一碗茶遞到他的面前,笑道:“大師,你的馬騎得不錯。”
“阿彌陀佛,貧僧也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哦?大師是自幼出的家,還是半路得了佛學機緣?”
篤陌波瀾無緒地回道:“貧僧再過一月,出家方滿九年。”
九年?他這樣年輕的容貌,可得是幾歲出的家?“大師現下貴庚?”
“二十有九。”
“那你豈不是二十歲就出了家?你看開得也太早了一些吧。”凌嫣然喝著淡如白水的茶,愈發對這和尚感到好奇,“大師您出家之前是做什麼的?”
“一介商人。”
“商人?”她聽得越發覺得有意思,“商人重利,您還真能捨得,我猜大師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從而才使大師皈依我佛,對不對啊?”明亮的眼眸縱然垂下,卻也毫不掩飾她嘴角的刁滑。坐在另一邊的解生靜靜地瞧在眼中,倘若要說以前的凌嫣然敏銳裡帶著一絲調皮膽大,可是就她與篤陌大師的態度來看,更像是刁難。
可她一位上天神坻,為什麼要去刁難一個和尚?
“阿彌陀佛。”彼時,篤陌依舊情緒毫無波動,淡淡回道,“商人足跡遍佈五湖四海,人看得多了,自然也悟得多。皈依佛門,亦是貧僧的緣分。”
少頃,篤陌起身方便,凌嫣然瞧著他的背影,聲調陰陽怪氣,“我還以為這位能用言語驅使烈馬的得道高僧,是不用如廁的呢。”
解生笑了笑,終於覺得問個明白,“你為什麼總是為難他,大師哪裡得罪過你不成?”
“沒有啊。”凌嫣然低頭摸著小瓷,面上滿不在乎。
“那你總不見得是毫無道理地討厭他吧?大師面相生的隨和,與人亦是為善,還是說。”解生看著她微微啃咬起來的唇瓣猜測道,“從什麼時候起,你當真變成一個刁鑽刻薄的豪門小姐了?”
“什麼當真變成?我以前很刁鑽很刻薄嗎?”
解生端著茶回道:“可不就是以前沒有,現下才覺得奇怪麼。”
“我……”猶豫了半晌,那雙撫摸小瓷的手漸漸停了下來,“是不大喜歡他,至於理由嘛。”凌嫣然望著篤陌離去的方向,喃喃出神,“他的身上有一股……我很不喜歡的味道。”
“味道?”
“對,一股很不好的味道。”
解生聽不明白,只能滿腹不解地看著她,此時凌嫣然也望著他,“你沒有這種不自在的感覺?”
“沒有。”他搖搖頭,“硬要說什麼感覺的話,我反倒覺得自己同他頗為親近。”
凌嫣然挑挑眉,鼓著臉頰,“看來是我多想了。”
“多沒多想,我是不太清楚,不過師姐,咱們接下來可該辦正事了。”
正事,雪燕。
凌嫣然抬眸望進解生凜然認真的瞳眸,是啊,她怎麼忘了,與解生而言,篤陌是恩人更是線索,萬萬斷不得的。
彼時,篤陌回來,凌嫣然當即起身行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虔誠。
“大師,之前是嫣然唐突了,還請大師原諒。”
自然,是非對錯,到了萬物皆空的佛家子弟面前,往往便是一句阿彌陀佛,就此結了這段緣。
趕到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