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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商品細細審視過了。如今她修為盡封,失去家族庇護,仇家漫天,且個個不好惹,可以說是個毫無價值的拖油瓶。

這個時候說要帶她走,別說陸嶼然和她是完全不對付的“假道侶”,就算是真的,她都不信。

如果自己身上還藏有些別的什麼,能叫陸嶼然看得上,且叫他慎重得連心腹也趕出去的,就只剩這一件了。

不意外,在情理之中。

可就是有種還沒出虎穴,就得知自己要跨龍潭的複雜滋味。

大概,這就是命不好吧。

溫禾安沉默好一會,在心中斟酌言語,不知該怎樣說起這件事才合適。陸嶼然左邊手肘靠在窗框邊,不催促,只是偶爾掃一眼窗外,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動作。

越沉寂,屋裡無形的壓迫感便越重,最後幾近凝成刀影,寒芒凜冽,切膚刺骨。

好半晌,溫禾安輕輕吐出一口氣,又伸手揉了揉眉心,看向他,聲音凝重:“你如果是要問這個,我勸你別抱太大期待。”

聽罷,陸嶼然眉頭皺得更緊,居高臨下瞥她,烏髮雪裘,唇色近於寡白。

甫一對視,溫禾安先愣了下,只見他兩枚烏黑眼瞳中有血色散出,溢往眼白,乍一看,顏色濃得像硃砂,觸目驚心糾纏出好幾條,叫人不敢直視。

——這是靈力耗損太過嚴重的徵兆。

她內心凜然正色。

她雖對自己這樁比雜草都雜的姻緣只是頭疼,不曾有分毫動心,可陸嶼然的實力她知道。

世人稱他為帝嗣,固然有巫山極力造勢,神殿為他綻出異彩的緣故,但他自身實力,才是真正能征服人心的重中之重。

誰人不知,巫山陸嶼然十二歲便破開六境,大放異彩後閉關踏進生長期,百歲之後出關,出關第一戰,徑直橫掃了整個九州百戰榜。

逼得那屆名門世家的核心苗子全部收手,其中就包括東州王庭那位素有佳譽的無雙公子,以及同樣收到家族傳音罷手回程的溫流光與溫禾安。

如今九州紛亂,東州,王庭與天都三分天下,各自為王,試問,誰對帝位沒有覬覦之心?他們門下的頂尖傳人,可以輸給哪怕名不經傳的一個小散修,也不能在明面上有任何一點不如陸嶼然。

她其實和陸嶼然交過手,半真半假,只是雙方礙於道侶身份,各自保留底牌,有所收斂。

這並不妨礙她的認知。

此人實力深不可測。

究竟出了什麼事,能讓不可一世的巫山後裔透支成這樣,巫山還不得發瘋?

溫禾安朝前走了兩步,將窗關上,又走回桌邊,彎著腰將搖曳的火燭熄滅了,整間小屋陷入純粹的黑暗中。

她覺得自己有一點好,就是不管什麼時候,好奇心都不重,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她在腦海中兀自將這事琢磨了兩遍,覺出點不同來。

就今時今日的形勢而言,她身陷歸墟,無法脫身,時間一長,唯有死路一條。陸嶼然不同,他自身有實力,手下有人,有權,就算將天砸個窟窿出來,還有巫山在背後撐腰,既然都已經知道有塘沽計劃這回事了,徹查清楚,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說得直白一點,他不是非得救她。

溫禾安認命地低嘆一聲,說:“雖然知道得不多,但帝嗣放心,只要能出歸墟,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想了想,她覺得可能還有所遺漏,接道:“若還有什麼為難之事,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可以一併說出。”

反正,他此時提出來的要求,她只得全盤接收。

這人一聲聲“帝嗣”客客氣氣,儼然一副早忘了三年前是如何和自己針尖對麥芒鬥智鬥勇的模樣。

陸嶼然此時狀態不好,懶得拆穿,他垂眼平復眼內的異樣,聲線清冷,言簡意賅:“想出歸墟,兩個條件。”

“有關塘沽計劃的訊息,不論多少,不論真假,我要你毫無保留,和盤托出。另外,徹查塘沽計劃期間,你跟我們一起行動。”

這是正常的要求,畢竟陸嶼然親自來一趟歸墟,若是被她隨意敷衍打發,或是借刀殺人,好一通時間花下去,不僅沒弄清塘沽計劃的真相,說不準還要陷入更深的麻煩中。

那比溫禾安盲目信任男人更愚蠢。

溫禾安頷首,表示理解,無聲等他說第二條。

陸嶼然卻好半晌沒有說話,像是忘了後面的半茬,直到眼睛裡的血絲盡數收斂,恢復原樣,他才緩慢抬眼,半倚的身體站直,朝房門的位置